至于第四种，就是人们所俗称的窑子，对于这里的女人来说，一天接待二三十个客人都不算新鲜。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土妓暗娼。土娼，一般都隐蔽于寻常寓所之中，仿佛普通住户般在门前挂有“某某某寓”的四字招牌，但内行人自能识其标帜。

李老大带她们到的这第一个目的地，就是这一等的妓院清吟小班的其中翘楚，云梦阁。

待得门房回禀，李老大便带着几个女孩踏进了这云梦阁的大门。

入得院门，首先入眼的是一片葱绿色，园内假山拔地而起，亭台楼阁相映成趣，甚至在水池里，还极时兴的安装了喷泉。

来弟目不暇接一路兜转，来到这所院子的前厅，看到了这位传闻中风华绝代的老板娘，戴子芳。

只见她媚眼如丝，头发高高盘起。极精致的五官，粉黛薄施，身穿一件时髦的高开叉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材，露出圆润如莲藕般细长白嫩的胳膊。

这是来弟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只觉得这满室的光华，全都被她一人抢了去。

“李老大，你把我这云梦阁当成什么地方了？这种姿色也敢往我这送。”戴子芳扫了一眼站在面前高矮不一的八个女孩，带着薄怒，对一边的李老大发声质问。

“嘿嘿嘿”李老大心上一紧，嘴上发出一阵讨好似的讪笑，漏出一口因常年吸食烟叶而熏的发黄的牙齿：“这次运气不好，总共就带出来这么些孩子，这不小的怕自己眼拙，识不出好赖，就全部带来给您先过过目。这个，价钱好说，价钱好说，嘿嘿嘿。”

戴子芳媚眼再一扫，略一思量，伸出葱白似细嫩的手，往前随手一点：“就这个吧，四十个大洋，我要了。”

李老大心上一喜，立即应声道：“好好好，就四十个大洋，就四十个大洋。”

在一旁侍奉的王管事立马上前，递给李老大一卷早已备好的用红纸包裹的大洋。

李老大把钱接到手里，掂了掂份量，一把揣进怀里，赶忙上前把还站在原地发愣的来弟给推了出来：“嘿嘿嘿，那人就给您留这了，若没别的什么事，小的这就告辞。”

戴子芳瞅了瞅外面的天色，神色一黯，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也快到晌午了，你若是不赶时间，吃过饭再走吧。带着这么些孩子，你也不容易。”

李老大听闻，赶忙道谢，然后跟着王管事一起，带着余下的七个女孩到后院用膳去了。

戴子芳又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被自己留下的女孩，虽然黑瘦了点，可模样还算周正，即使将来长破了相，按照这价格，当粗使丫头也不算亏。只是现在年龄太小，既接不了客，也干不了什么活，也罢，就先养几年再说吧。

想毕，戴子芳就把人交给王管事去安排，自己再不过问了。

王管事对着这么个六岁的女孩，不禁也有些犯难，思前想后一番，决定还是先把她放到马厩，正好那里还有一个孩子可以和她作伴，也不怕她会出了什么问题不明不白的死掉。平时又安排一些烧火拔草打理花草之类的零碎活给她做，这样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六岁，他九岁，两个曾经命运迥异但同样可怜的两个孩童 ，就这样凑在了一起，待在了同一个马厩里，相依为命。

至此，六岁的来弟和九岁的栓财，每天的生活，都是要从早忙到晚才能休息。在这里，没有什么人能享受到吃闲饭的待遇。

这样一待，就是三年。

她九岁，他十二岁。

她去了这座妓院中间的那栋二层小楼里，继续做一些零碎杂乱的活。

他开始在妓院外面走动，跑跑腿，递个信，传个话。

平时两个孩子也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这样的日子一转眼，就又是一年。

直到今天，栓财得知来弟出了事，被关在柴房，无人看管更无吃食。

他不禁犯了急，焦急万分的想要去看她，可又怕白天人多眼杂被人撞见。

他按下心，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又费了些脑筋，给她备好了饭食。

这也亏得他模样讨喜，平日嘴巴又甜，厨房的姜妈妈才会听信了他的话:“正在长身体，容易饿，明早又要早起出门，没有早饭吃，肚子会饿的难受。”她格外开恩，给栓财备下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栓财待到晚上见四下无人，一得空，就溜进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