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财政大臣,第一位艾尔丁侯爵利奥波德哈布斯堡,我主702-760,我的父亲,长眠于此。”
安雅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只是一块朴素方石的墓碑之前,小心不踏在新翻过的土壤上面。这是诺恩堡城外、圣凯瑟琳教堂,哈布斯堡家的墓地。父亲的墓碑在墓园的一个角落,被高大的云实树的树冠遮掩。在他后面,是他心爱的儿子们的墓碑。安雅没有找到康斯坦丁的墓碑,那么立碑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她望向墓园入口的方向。马车在那里等候,车夫坐在车上抽着烟斗。霍斯特正站在历代诺恩堡公爵的墓碑前读着,离她所在的地方还有些距离。
有陌生人在墓园门口下马,牵着马进来。那人穿着常礼服,看不出出身。也许只是某个她不认识的远亲来祭拜故人。她收回目光,重新面对面前的墓碑。
爸爸,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你们并不需要战斗。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流下泪来。
还好康斯坦丁还在。
——也许我并没有在守护哈布斯堡的荣耀,而且可能就这样并不光彩地放弃哈布斯堡的姓氏。我知道这不会让您骄傲。但我现在还活着,而且是自由的,这样您总该为我高兴吧。
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微微抽噎,又看了一眼霍斯特的方向。那刚来的陌生人正在跟霍斯特低声交谈,内容完全无法听清。看来是他的封臣,可能是达斯塔特的什么事情,大概与她无关。她又将目光转回墓碑。
您该祝我幸福。为您从未在我的不幸中拯救我。
她从侧面靠近墓碑,轻吻了墓碑顶端,然后回到路上,直视着霍斯特。后者立刻终止了交谈,那陌生人望着安雅行了礼,离开了。
霍斯特看起来欣喜而兴奋,在墓园中显得格格不入。安雅再次擦了面颊,确定自己的呼吸已经平复,慢慢向他走去。她经过同样是新修的、菲德的墓碑,停下向他致意,才又走向霍斯特身边。
她挽上霍斯特的臂弯,向墓园的门口走去。
两人鞋跟的声音在石板路上一下下地回响。“您觉得,回雷根斯堡去怎么样?”霍斯特问。
被背叛的恐惧和愤怒在她心中炸开。她抬起头望着霍斯特,他却还是那轻松欣喜的样子,仿佛只是要带她到某个远郊游玩。
“您是要把我交给路德维希吗?”她问,声音颤抖着。
“我绝不会这样做。何况,我也无法这样做了。”霍斯特微笑着说。“路德维希死了。”
一种无以名状的、极度喧哗而来的寂静压下了之前的愤怒和恐惧,是似是而非的欣喜和悲伤,仿佛笼罩她的巨大阴影轰然倒塌,一个新的世界蜂拥而上,她毫无准备。新的可能性好像轰然开启,可那可能性又似乎早已在那里,她却不知道那对她自己意味着什么。
当那决堤的情感褪去,她发现自己满脸泪水,而霍斯特关切却沉默地望着她。她笑着擦掉泪水,道,“那真是太好了。可是,您为什么希望我回到雷根斯堡?”
“因为我爱您。”他说。“因为我们之间这样的爱情,只有权力才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