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福海是姜禾鸢贴身的大太监,没有随驾南行,却到恭亲王府宣旨来了。
这秋风刮得有些凛冽,江福海想起从前刚入宫的时候,那时候也是这般肃杀。
因着没有什么后台靠山,便被打在御膳房做最下等的苦差。直至那天,还没迁出宫的恭亲王爷亲自来了御膳房,说要学着做抄手。
他当时还是一个任人欺凌的烧火太监,第一次见着这样尊贵的人物,一个哆嗦没把柴火塞进灶子里去,砸着了这金尊玉贵的脚。
姜禾鹄喊了一声,没一会儿脚面就肿得老高。
皇上听言急急赶来,听了太医的话之后,扫视他的眼神似是要把他凌迟。
江福海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一个岔子,也知道这回命怕是捡不会来了。更没想到的是在这生死之际,救了他一把的竟是传闻中那个一事无成的小公主,还提了他做贴身的太监。
后来由于内务府总管李成海勾结朝廷官员,姜禾鹄便做了推手,把他推上了内务府总管的位置。
人总是历练出来的,在姜禾鹄身边待了三个月之后,江福海腿脚也不哆嗦了,说话也有底气了。
他本身也就是个机灵的,不该听的从来多听一句话去,不该说的也从不会多长一张嘴,倒是深得帝心。
江福海在帝侧待了几年,也练就了一颗趋利避害的心。现下皇上南巡,将他差来恭亲王府宣旨,他倒是感激涕零。
谁都知道南巡之路看似威风凛凛,其中的危机却是此起彼伏,从未消停。再加上旅途车马劳顿,如若皇上出了什么岔子,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有着这么多由头,在恭亲王府门前等了这么许久,他倒也是没什么怨气。
姜禾鹄换好宫服出来之后,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江福海打着马哈哈:“恭亲王爷可算是出来了!”
姜禾鹄心情不虞,懒得理会他,便拂了拂袖子,说道:“公公不是来宣旨的么?”
江福海一愣怔,原本佝偻着的身子直立起来,走到恭亲王府的正门前,大声宣喝:“恭亲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今次南行,朝纲无主。恭亲王仁德,简言慧心,深得朕意。特擢为摄政王。南行期间,把持朝政,不得有失,钦此。’”
“臣接旨!”
姜禾鹄起身接过圣旨。苗苗就上前请了江福海入内稍坐。
站在原地看了看圣旨,依旧是白纸黑字笔走龙蛇,鲜红的玺印分明,是姜禾鸢的风格。
深深吸了一口气,姜禾鹄不知道胞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朝堂之上那么多肱骨大臣,再怎么样,也犯不着让她这无所事事的闲王担此重任。这一不小心,就是整片江山啊。
走回正堂,与江福海寒暄了一小会儿,江福海便就告辞了。
苗苗送江福海出门之后,姜禾鹄便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坐在交椅上,脑海里迷迷糊糊又想起了姜钧那妖孽说的话:“当初皇上怎么坐稳这片江山的,你怕是也要怎么做。”
姜禾鸢初上位的时候,大手笔收拾了当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朱揽。随即又整顿朝纲,设立中极殿,建极殿,文华殿,武英殿四殿,加内阁官职。
这样算起来,乔寂风独大内阁的时间,也是九年有余了。
深宫内院,灯火通明。
侧卧在榻上的男子一身湖水蓝衫,五官犹如刀刻。
夜明珠透过浓密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