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福皱眉:“盐引哪是这么好討的?”
说罢,呷了口茶水,惊道:“上等龙井,茶不错啊。
郝仁訕笑:“哪能给您喝不好的茶。”
“你小子。”
茶叶与夏府的茶同出一脉,郝师爷小手不乾净,上等龙井是从西暖阁顺的。
高福前一句话让郝仁心中一松,果然,宫內早知道边境要商屯的事。
何以道说自己是第一个进京的,这消息京城唯有他知道,纯属放屁。
还有,高福说盐引不好討,並非不能討。
有缓!
郝仁顿了顿,將何以道的事全盘托出。
何以道是这条线上的金主,运输、屯田、卖盐全要靠他,郝仁反而是这条线上最可有可无的,他只溜缝儿。
听过后,高福开口道:“对这人不是知根知底,挣多少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稳啊。”
“您说的是,我还要探探他。”
“嗯,”高福用鼻子嗯了一声,“不听话便弃了,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商人还不好找吗?”
“大人,您的意思是?”郝仁大喜。
高福摆摆手:“我该回宫了,陛下还等著我伺候呢。”
郝仁知道今天只能谈到这,忙起身相送,爭抢半天,都没把银票塞进去。郝仁灵机一动,找来高福的乾儿子,让他揣著,见小太监拿住银票,郝师爷才算放心。
目送高公公上轿回宫,郝仁摩挲著麻衣,发出“沙沙”声。
心想,高福是不放心啊。
也是,他是这条线的最上头,何以道是这条线的最下头,中间全是空的,如盖房搭屋,现在只有个空架子,还得往里填。
九边,兵部,商屯...职方司。
郝仁回身问高冲,“杨主事今儿个来了没有?
”
高冲从柜檯后探出头,”没来,今个没瞅著。”
郝仁气道:“要他的时候,反而没影了!”
兵部內秋菊、冬菊一概败得乾净。
职方司主事杨博本想办完今日军务去牙行坐坐,却突然被兵部尚书传去。
立於兵部尚书的值房外,杨博稍显侷促。
这地儿熟悉又陌生。
张瓚任堂官时,兵部上下大小机务决於杨博一人,整日出入值房自不在话下。
等到王廷相接任后,杨博再没来过这。杨博曾想为顶头上司王廷相出谋划策,无奈王廷相没功夫见杨博,当然也有杨博与张瓚牵扯太深的原因。
如郝师爷所料,杨博在兵部內混得不好。
並非是因杨博处理机务的本事不在,反而他更加洞若观火,杨博在兵部被孤立,是因其犯了官场中最大的错误。
他把第二看重他的张瓚给卖了。
不仅如此,又在南苑秋獮时,插郭勛一刀!
张瓚一倒,杨博便升官。寻思这么久,兵部上下官员寻思过味了,说句不好听的,这不是卖主求荣吗?
谁都能倒张瓚、倒郭勛,唯独你杨博不行!
“惟约?”兵部值房內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进来。”
“是。”杨博走入,“下官拜见刘尚书。”
曾任南京户部尚书、现任兵部尚书的刘天和踏入耳顺之年,其人耿介正直,识智广博,少时锋芒毕现,老时沉稳內敛。
不像张瓚那般咄咄逼人,也不像王廷相那般偏执,妥妥一位温润如玉的儒翁。
任谁都看不出,这是曾让吉囊闻风丧胆的儒將!
刘天对杨博语气亲切,”翟大人向我极力推荐你,百闻不如一见,惟约果然是人中翘楚。”
杨博生得挺拔英武,立於人群中出类拔萃。
“我这有一份邸报,你先看看。”
杨博领命。
杨博扫视邸报时,刘天和仍看著杨博说话,“职方司要绘製天下舆图,你所制的九边舆图我看过了,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以往的职方司舆图照著九边实有差別,我们前线打仗的多半不用,你这舆图万无一失,每一处都校准了。
厉害,真的厉害。你这么厉害的,我见过的是第二个,头一个也姓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