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弦认识司冶雾之前,她是一颗无骨的藤,攀缘树而生。
三岁时父母意外去世,爷爷是她的树。自幼没了双亲,她格外受到段家所有人的宠爱与怜惜。她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公主。她曾以为一辈子便是如此了。
直到十年前,二婶怀孕了,段家人都洋溢在即将添丁的喜悦里。二婶常常拉着她的手告诉她不久以后就会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了。她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二婶用平常看她的慈爱温暖的目光轻轻抚摸着有点隆起的肚子。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变的怨毒起来,似乎二婶肚里的宝宝分走了她所有的宠爱。在每一个人都期盼这个新生命到来时,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悄悄种下嫉妒的种子。在以后的日子里疯狂成长,盘旋了她整个思维。他不能出生,一出生便会夺走你所有的东西。最终一发不可收拾,嫉妒是魔,她遇魔化身。
在那个春日温暖的午后,二婶坐在花园晒太阳。暖暖的阳光照耀着端坐着看书的二婶,仿若镀上了一层金光。二婶便是那金光里的仙人。然而金光里的仙人终究落地了,轰得一声藤椅塌倒,二婶躺在血泊里呻呤。她站在二楼阳台上目不转睛望着那青草绿地里艳艳的红色,突然大叫“二婶摔倒了!”歇斯底里的喊叫,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心底愧疚。屋里的二叔冲了出来,爷爷奔了出来,一屋子佣人跑了出来。她趔趄的跑在最后。最终那个孩子早产了。瘦瘦弱弱皱巴巴的男孩,段家长孙段衍。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那个藤椅早就坏了,她从上面摔下来过一次。那时她就想,如果二婶摔倒了,那个宝宝也许就不会出生跟她抢东西了。所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个藤椅其实坏了一只腿,而那藤椅是二婶经常回去坐坐的藤椅。终于如她所愿二婶摔倒了,险些一尸两命。
没有人注意她的异样,她只是远远的看着大家欢喜的模样。如她所料,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绕着那个皱巴巴的叫段衍的男孩。他果然夺走她所有的爱所有的东西。连爷爷也要赶她走了。
爷爷说你的外公想你了,阿弦可以去陪陪外公吗、果然是不要她了。她躲在屋子里哭了一晚上,终于重重的点点头。她想,是你们不要我的,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
下着雨的天,她坐着汽车,又坐上飞机。飞过茫茫大海,去往完全不同的国度。那里是她的另一群亲人,却没有她的树,爷爷终究还是舍了她。
她的世界从此颠覆,没有树的藤该怎么活着,伏地而生么。天生攀树而生的藤,落地,便零落成泥。而她最终没有零落成泥,因为她遇见了另一颗树,参天挺拔,高贵而温雅的司冶雾。
十岁的段弦初到由树家,由树家便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那一张张陌生却洋溢着真诚的笑脸,比之段家人更甚热情的她的另一个国家的亲人。日本人却说着流利的中文。外公说全家人特意学习中文,只是为了她到来不拘谨。她第一次热泪盈眶,原来至少他们是欢迎她到来的。特意去学中文,特意请了中国厨师,特意做了一桌子的中国菜。他们是欢迎她的,而她也的确感受到这如火的热情。
日本与中国隔海相望,隔着一个小时的时差。却没有隔断血缘,没有隔开段弦融进这个新家的心。
由树家老大由树泠,长段弦两岁的表哥。眉眼张扬的少年,会弹一手让人望尘莫及的吉他。所以他狂傲,有些目中无人。酷酷的少年却只对她笑意真诚,连着少年的两个弟弟都没有的待遇。所以段弦与他的关系是最好的,后来学习吉他与由树泠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是兄妹也是一生挚友。
由树言,由树家老二。明明与段弦同龄,比由树泠小。总是一身笔直的小西装,严肃起来像个小大人,是众人眼中的优等生。有一张由树家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铁齿铜牙,天生的演说家。而段弦的日语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游刃有余,就要拜他所赐了。
每个人的童年里总有一个捣蛋鬼,而段弦童年里的捣蛋鬼莫过于由树家老幺由树曜。爱搞怪,也爱作弄人,是让所有人头疼的臭小子。然而这个让所有人又爱又恨的捣蛋鬼,却从来不作弄段弦,总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与段弦分享,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唤。那时候的由树曜,是众所皆知的捣蛋鬼,却没有人知道他小小的心里其实志在当一个守护公主的骑士,后来段弦出现,成就了他的骑士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