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此刻确信此人脑子有问题了，于是趁他不注意走为上策。

不只是路人，陌白也开始觉得，这巫子羽莫不是方才在路上那几摔摔着脑袋了吧······

巫子羽回过头来对着陌白二人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去洛神庙！”

洛神庙建在越川城的东北方向，洛河的下游。庙宇坐落于高台之上，而高台又修于堤坝之上，如此一来，洛神庙睥睨四方，威严肃立。

三人沿着长长的石阶一直向上走，有种会一直走到九重天的感觉，幸而，在陌白腿酸之前到达了一扇朱漆红木的大门。

巫子羽打头阵地推开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败落的院子，花草枯萎，一副凄凉的景象，而凄凉的景象里面，却有两人端坐在一石桌旁下棋。

是一位老者与一位年轻人。

老者身着粗布棉衣，却是仙风道骨，另一位年轻人却穿着华贵，虽能看出他亦是修道之人，但这身黄色华服也太显得夸耀了。

三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老者一人执黑白双子，自己与自己对弈，那年轻人只是坐在一旁观看而已。

老者见三人的到来便弃了子儿起身迎接，“三位高人，有失远迎。”

“道长不必客气。”陌白恭敬地回道。

“咦？又来了三个？”那年轻人也站起了身，阴霾的眼光将三人打量了个遍方说道，“来得如此之晚还想除妖，你们以为你们有那个本事吗？”语调尖酸，令人十分不舒服。

“你有本事你便去除！。”巫子羽不打算对这个毫无礼节的道人有什么好脸色，眼神阴沉下来，狭长的眼睛里有着看不透的浓雾。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错开了视线，老道长连忙想平息这儿浓浓的火炉味，“我是这洛神庙的清扫者，道号清风，他是昨日到的高人···”清风道长顺便将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一起介绍了，“道号天灵···不知三位···”

“没有什么劳什子道号，”巫子羽勾起一丝邪气的笑，“我叫巫子羽。”

“在下陌白”陌白对着老道长介绍道，“他是小徒，澹台。”

那个叫天灵的道人闻言视线转向了陌白，嘴角一歪说道：“如今的人竟好收妖物为徒？”

陌白感觉到身旁澹台明显的气息波动，但好似在强忍。

出人意料地，陌白忽然轻笑一声她反驳道：“我也是不知···如今的道士，也会有如此没有教养，败坏风气之人···”

“你！”天灵停顿了一瞬，怒极反笑，“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的人，又体现了什么礼节呢？”

他的道号天灵？陌白此刻只想一掌劈在他那不开窍的天灵盖上！

陌白感觉到身旁的澹台缓缓抬起了手，但她自是知道澹台肯定不是要揭掉斗笠去遵循什么狗屁礼节的，他是要出手打人了！

尽管无奈，陌白还是抓住了澹台的手不让他胡来。

毕竟这里是越川城的洛神庙，在这里动手说不过去。

“您的礼节，我来遵守罢了。”纤长的手轻轻一挥，垂纱斗笠被揭下，镶在乌发间泛着湖蓝水光的长簪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一张雌雄莫辨的脸也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么美的一张脸上，那双眸子却是闭阖着的。

一时间，空气都是静谧的。

“没想到啊···”巫子羽忽然失笑道。

天灵道人被巫子羽的声音惊醒回神，“我道是个什么角色，不过是个瞎子！”说完嗤笑几声，但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陌白脸上。

突然一道劲风袭向了天灵道人，他还来不及反应，只听那个陌白大声呵了一句：“澹台住手！”

反应过来的时候，天灵只觉自己的脸颊生疼，用手一摸，双颊全都溢出血来，嘴角也隐隐作痛。

片刻之间，只见天灵道人双颊上多出两道血痕，长长的印记从嘴角往上挑到颧骨，看上去煞是怵人。

风力波动还未完全平息，掩住黑衣少年容颜的垂纱被堪堪吹挑起一角，露出少年光洁的下巴与薄凉的双唇。

仅凭此，便能让人遐想那绝美的脸庞。

沙哑冰凉的话从澹台嘴里吐出：“若再出言不逊，便真的撕烂它！”

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天灵道人捂住自己的嘴，一阵一阵地后怕。

————

那个天灵道人落荒而逃之后，澹台似是怕陌白责怪，一人踱去那石像周围看来看去。

道长见没他什么事了，又自己去下棋了。

“去看看么？”巫子羽忽然牵起陌白的手，“去看那洛神像。”

陌白一惊，她还来不及抽回手，便自有人将她拉开了。

澹台不知何时又听到了巫子羽的话，跑来亲自将自家师傅送到了那座雕像之前，“师傅，这就是洛神像。”

也不知百年前是谁雕的这洛神像，经过百年的沧桑洗礼，却也抹不掉那份浓厚的倾恋，竟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神仙刻画得如此生动美丽。

陌白将手轻轻抚摸着这座历经风雨的大石像，而澹台静静看着她，没人发现一旁寂寥站着的巫子羽。

他注视着洛神像的面庞，眼里溢出深刻的倾恋与悲哀。

“师傅···”澹台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怎么了？”陌白收回了手问道。

“我觉得···”澹台迟疑着开口了，“这洛神像雕的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