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说的有错？”张逸辰的声音低下来，“我现在本就是个怪物。”

门口舒妍也抱着儿子来了，看见鹿远温柔的打了声招呼，“鹿潇非叫我带他来找爸爸，没打扰到你吧？”

“打扰的是我，谢谢你帮我照看他。”

“没什么，阿轩也很喜欢跟鹿潇玩，反倒省了我的事。”舒妍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张逸辰身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机器人管家？你们公司还真是厉害。”

张逸辰背对着舒妍，如果他有心脏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快被疯狂的妒火和怒火撑爆了。但好在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所以只会感到剧烈的，类似头痛的感觉，其它的什么也感受不到。

女人的高跟鞋声音来到他的身后，一双手抚摸上他坚硬的后背。

“质量看起来不错。”

张逸辰一动不动，鹿远尴尬的笑了两声，“还好。”

“阿姨你不要碰他，他会打人的。刚才我看到他在打我爸爸，”鹿潇天真的警告说。

舒妍缩了下手，鹿远安慰道，“刚才你看到的是我俩闹着玩呢，没有指令他是不会动的。”

“还可以做游戏吗？”舒妍问。

“他很聪明，可以做很多事情，”鹿远说，“比你想象的多。”

“那家里有这样一个机器管家岂不很方便。你们准备批量生产？”

“还没那个打算，技术还不成熟。”

舒妍突然惊呼一声，几步走到张逸辰前扯回三岁大的儿子，“阿轩你不可以碰爸爸的手，爸爸在输液。”

一直扮演木桩的张逸辰这才低下头，看清舒妍，同时看清那个男孩。

有些熟悉的感觉，他隐约记得有个男孩总是在他的耳边叫他，虽然口齿不清，听不清他到底在叫什么。

舒妍抱起孙轩，孙轩缩在母亲怀里，怔怔的看着病床上的孙耀仁，似乎是觉得一个无法动弹的人没有意思，又转身张开双臂伸向张逸辰。

“抱……”现在的孙轩口齿已经很清楚了，可声音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

方才鹿潇也向他张开双臂，只是为了防卫，现在孙轩则是为了让他抱他。

张逸辰冷淡的注视着男孩，依然无动于衷。

“别闹，”舒妍轻轻拍了下儿子的屁股。

“抱……”孙轩却坚持，狭长的眼角马上要因自己的要求无法满足而挤出泪花了。

“他可以抱孩子的，”这时鹿远说，“逸辰，去抱抱小子阿轩吧。”

虽然张逸辰没办法做出更多的表情，鹿远却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他只是个孩子，”鹿远在他耳边小声提醒说。

张逸辰接过孙轩，中规中矩的抱在怀里，看男孩咬着手指冲自己傻乐，“叔叔，”他很清楚的叫道。但这个叔叔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他朝每个不是爸爸的男人都叫叔叔。

倒是舒妍愣了下，“你说……这台机器人叫逸辰？张逸辰？”舒妍当然知道张逸辰这个名字，因为他丈夫的公司另一个法人就叫“张逸辰”，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

“为了纪念耀仁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你们那个朋友……”

“耀仁没跟你说过？”

舒妍摇摇头。

张逸辰正在烦心的第三次把手指从孙轩的嘴里抽出来，这孩子似乎特别喜欢咬东西，但那手指明明是硬邦邦的，也不知他到底在咬什么。这时他听到舒妍的问题，无心再管孙轩，只专注的听鹿远的答案。

“逸辰是我和耀仁过去最好的朋友，后来车祸死了。”

张逸辰的身体里涌过一阵不明所以的感觉，激烈又压抑的情绪刺激电流的疯狂运转，让他的动作失去了稳定，孙轩险些掉下来。

“对不起，”舒妍礼貌的表示遗憾道。

“没关系，很多年了。”

“爸爸，我也想让机器人抱抱，”鹿潇一直羡慕的望着孙轩，终于打消了对张逸辰的恐惧，忍不住央求道。

鹿远难为情的望着张逸辰，却见对方右手抱着孙轩，僵硬的蹲下身子，很轻松的又把鹿潇用左臂托了起来。

两个男孩在两米左右的海拔处狭路相逢，孙轩不满的推了下鹿潇，不高兴同别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玩具。

鹿潇不甘落后的反击，两个孩子竟然在张逸辰的怀里打了起来。

三岁的孙轩很明显不是五岁的鹿潇的对手，被一巴掌打到眼睛，哭了起来。

这哭声也很熟悉，张逸辰微微发怔，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孙轩，眼前的源代码显示出一张扭曲的，委屈的小脸，四目相对，他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冷硬的安慰道，“别哭。”

鹿远匆忙抱走鹿潇：“你怎么可以打弟弟？”

“他先打的我，”鹿潇理直气壮的说。

张逸辰看着舒妍把孙轩接回去，手里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就像他空荡荡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