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球,突破不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黑子心里一沉,但他看不到队友来为他策应。
在逼到尽头再无突破的可能后,那几乎是身体的本能,黑子的胳膊错到身后,指尖轻轻上挑——
球就这样传了出去。
——背后传球。
从退部,到进入新潟,到比赛的这一刻,这是黑子第一次传球。
那种酥麻的感觉瞬间从心脏处延伸到四肢百骸,让他的双腿突然微微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余光他看到上北与入江错愕的神情,却离他传球的位置相差甚远。
他们都没有预料到黑子会传球。
啊……是啊。
接过这个传球的人从来只有那两个人而已。
的确,新潟不是东大,站在他身边的,也不是那些即使他走了神,球也可以以最舒适熟悉的路线传到手中的队友们了。
无法形容这种绝望感。
想说,心口像被狠狠地剜了一块,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渴望的,期待的,以为可以得到的,以为能够守护的,竟然可以在一瞬间便灰飞烟灭,即使仍然可以挣扎,但,却不想努力了。
因为什么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他的传球,不会有人再接了。
下意识的,黑子微微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身后篮球落地时碎到心底的那道空洞的声音。
然而他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传来。
心脏处倏然传来一阵酸痛的感觉,那股无形的力量仿佛化成了风一样轻轻扭转了他的脖子,黑子回头看去,呼吸瞬间如同窒息。
原本应该孤零零地坠落在地上的球此刻正在那宽厚的手掌中飞快地旋转,随后温顺地停下了动作。
黑子睁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
接下了他传球的青峰露出了一个可说健气的笑来,球一下接着一下地击在地板上,又弹起,震在彼此的心脏上,如同震碎了包裹在上面的冰霜。
“果然能接住你的传球的人只有我啊,哲。”
好熟悉的一句话。
黑子恍惚中想起,这句话曾经听到了好几次了,却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带给他如此大的冲击力。
明明他没有指着任何人来接住这个传球的,更没有指着远远几步开外的青峰能赶过来接下。
但恰恰就是那股深入灵魂的羁绊,让黑子球传出手的瞬间,牵引了青峰的行动。他下意识地传球,青峰便下意识地去接。
……糟糕,突然有点想哭。
黑子猛地攥紧了手,指甲掐进掌心里都不能阻止眼眶愈发明显的酸楚感。
到底哭的是什么?感慨逝去的自己?回不去的球队?还是前行过程中早就忘记的“初心”?
也许都有吧。
社会规则不允许任何人朝后看,高速发展的现实要求人只能不断前进前进前进钱进。
他知道岁月有时残忍得让人不寒而栗,但奋斗过的事,挣扎过的心,努力过的自己,都在记忆里,都有记得。
不甘的心最终也会贲发出灼人的血液,那么温柔炙热都是因为曾经勇敢和决绝的自己。
还有那道始终站在他身后包容着他等待着他的光芒。
当看到身后站着的光是那样的明亮,明亮到刺眼的时候,黑子突然在想,或许自己还是可以试着再一次站起来的。
当初从帝光离开后,无人的夜晚他哭着不停地反问自己,还剩下什么,到底还剩下什么。
——那时候,回答他的是还有篮球。
现在他想答案可以反过来了。在篮球抛弃了他之后,他看到了站在身后的光。
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比那个时候更加耀眼的光芒了。
“喂哲,再发呆的话,这分我就拿下了啊。”
没有给黑子太多感慨的时间,青峰的声音传来时黑子才猛然惊醒,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队友了。
青峰运着球,面向着黑子一步步轻巧地侧身跑动着,目光始终落在黑子的身上,像是在等待着他追逐上来。
想都没想,黑子直接跑动着追了上去,这个举动惹得青峰低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