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之前我就已经说过,Sherlock没有朋友。至少在我的眼里是没有。这似乎并非因为她的性格上有所缺陷,我认为她之所以没有朋友,主要的原因是她并不愿意与人交往。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在街上遇到或是看到好吃的、好玩的,甚至是一点点感兴趣的东西,她都差遣我去解决。在饭店里点菜,她想吃什么,有没有吃饱,全都是经由我向服务生转达。我像是个仆人,又像是个老爸一样照顾着她。基本上她不怎么说话,和我也只是必要的时候说上几句。不过我的生活费用全由她来负担,我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虽然她通过杀人拿到很多的悬赏金,几乎富可敌国,但与此同时她又大手大脚地花钱。每次她上一趟饭馆,都要吃上数目相当可观的大餐。凭她的实力,我想即使吃霸王餐也不会有人敢抱怨,可她在这方面又很固执,坚持付钱到几乎病态的程度。如果每家饭馆都能遇到像她这样诚恳的顾客,一定是年年生意兴隆吧。
正因此,此刻她正津津有味地喝着汤,咀嚼着手边的肉时,我便又在心底暗暗痛惜那高昂的饮食费了。第一次看她吃饭时,她的食量可真是吓坏了我。从表面上看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却可以吃得下那么多食物。碗碟层层叠叠地堆放在一起,足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不过只要她有钱(尽管是杀人赚来的钱),她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大吃大喝。她的胃像无底洞,无论填塞满多少食物都无法满足她的需求。在一次次持续点着餐厅里的饭菜后,老板终于战战兢兢地带着歉意走上来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小姐。店里的食物已经所剩不多了……”一句恰到好处的恭维话,藏着下令赶人的秘密。好在她也吃饱了,平静地坐在位置上点烟,钱包递给我。我打开钱包,清点了一下,把账结了之后我们便在老板的连声道谢和欢迎再来的声音中离开了小店。
我们是在出门时遇到特拉法尔加·罗的。那时他刚好和另一个看上去像是同伴一样的海贼走进店里。我们就这样擦身而过了。尽管Trafalgar·Law 在当时就已经注意到她了。他甚至停住脚步回头看她。我凑巧偏一下头,眼角余光看见他正死死地盯着她。我知道他正是那个有名的前七武海,在德雷斯罗萨彻底大闹一场的海贼。或许他也想要Sherlock的性命。前文我一直没有提及,在Sherlock被悬赏之后,她的性命一直被其他的犯罪者所觊觎。不过大多数人并不为她的赏金,而是由于她的嚣张使得许多人对她不满。她今年才十七岁,就已经惹上四皇。加上前前后后杀了那么多人,手段残忍,结了不少仇家,这让她声名狼藉。所以如果此人也来取她的性命,我绝不会惊讶,甚至还在心里微微窃喜呢。但他的表情很奇怪,与其说是遇到一个仇人,不如说是遇到了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他先是眼睛紧盯着她,再侧目望向我。这可就不行了,我可没有对付他的本事。为了寻求一丝安全感,我收回视线对Sherlock说:“后面,有个海贼一直看着你。”谁知她对我的警告充耳不闻,径直走了。
她的冷淡态度实在无法让我把她和特拉法尔加·罗联系在一起。日后想起,我仍会对他们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唏嘘不已。她藏的太深,局里局外人都被她蒙在鼓里。她有太多的秘密,而她终将带着这些秘密死去。
无论她是否与Trafalgar·law有联系,还是有她自己的秘密,之后的闹剧还是意外地上演了。
随后发生的事件,在我看来,Sherlock倒是没有什么地方令人不爽,至少在那天是没有的。她静静地坐在公园的许愿池旁抽烟,并差遣我去买份地图,以便确定下一个目的地。我回来,把地图交给她,她才刚刚打开,地图就被人一把抢走了。我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来者是当今最热议的两大海贼同盟之一的一位领袖:尤斯塔斯·船长·基德。他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额头上青筋暴起。我们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毕竟什么事都没做,突然半路来找茬的实在不多,况且还那么生气,有必要吗?
“是你——”
他说话的语气仿佛彼此早就相识,我看看Sherlock,她还是一副冷淡模样,既没有为地图被人夺走而恼怒,也没有为遇到熟人而高兴,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看着尤斯塔斯,随后一言不发地起身,无视他要走。我拎起她遗落的箱子,加紧脚步追上去。她的这种无所谓态度几乎是火上浇油,尤斯塔斯在后面大发雷霆,冲着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喊道:“喂!Trafalgar·Law ,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我要杀了这小鬼!”说着便从腰间掏出小刀甩过来,卡住了Sherlock的前进道路。我并不能确定,当时她之所以会停下来,是因为那把小刀,还是因为那个名字。可她还是停下来了,我回过头去,看见尤斯塔斯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便远远地躲到一边。
“喂!小鬼!”尤斯塔斯吼道:“如果因为两年前的事,我可不至于那么生气。”他略略停了下来:“但是,你这个混蛋!竟敢杀了我的朋友,我,今天绝对要杀了你。”
她终于转过身来,在这转身的时间里,她试图去回忆自己曾经杀的人里面哪个是男人的朋友。很可惜,她想不起来,不过她倒可以整理出自己杀过的人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于是她便用一幅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道:“杂碎。”
我花了十秒钟时间去咀嚼这句话,才发现她所指的实际上是尤斯塔斯的朋友。她的狂傲态度连我都不禁为她捏一把冷汗,更不用说尤斯塔斯了。男人立时被激怒,对她进行一系列导弹般的狂轰乱炸,她都一一躲过去了。打架可以,但是破坏了公物,这可就不对了。许愿池都被炸开了花,修补的钱还不是要由我们这些纳税者来出,我一边忿忿不平,一边躲在战火意外的地方观察着她的行动。在她的躲避中,我感觉到了平日她罕见的焦躁。这种焦躁毫无缘由。在三分钟之后,她终于厌烦了,猛地突然出现在基德的面前,用一把白银色的抢抵住他的喉口。
但凡与Sherlock对战的人,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们太轻敌,以为对方年轻,并且仅仅是个女人,就稍微放松警惕。上次四皇的守卫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触发到Sherlock真正的能力,她通过吸血鬼的附加□□强化能力就可以轻易打倒别人,那么她的恶魔果实的能力必定要比这种表面的能力强大一百倍。这还不打紧,更重要的是一个拥有强大能力的恶者同时拥有谨慎的思维与灵活的思考能力,这就像是高智商犯罪似的,几乎没人能够阻止。少女悠闲地掏出一根烟,点上火,再猛吸一口,慢慢地,讽刺地说:“杀人还管是谁朋友,你当我是圣母吗?我哪有那么善良,丛林法则既然适应不来,就给我滚回家去!我只要那值钱的头颅,谁被悬赏就杀谁。你这种来逞英雄的,就不怕死在抢下?”
男人身后另一个头部戴着头盔的男子跑了上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就是尤斯塔斯手下的副手基拉。他似乎比他们家的船长明事理一点,冲上来站在僵持不下的两人身边,用哄小女孩的口气说道:“啊……不好意思,我们家的船长实在太冲动。”接着再转向基德,“喂,基德,你没事吧?我都跟你说了不要太冲动了,你怎么老不听!”说话的同时,他察觉自己的船长有点异常,按平常对付枪械,基德是不会在压制之下的,于是他问道:“怎么了?”
男人回答:“枪身不是铁,”他说,“里面装的是海楼石。”副手听了,在想着如何对付这种状况时,又感觉到此时他们面对的这个小姑娘绝对是个狠角色。他必须得掌握好大局,否则一旦开枪,他不能确定那颗海楼石的子弹究竟会不会击穿船长的喉部。正当他着急之际,基德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命令他站在自己的后面。他们的默契告诉对方,可以在船长想尽办法躲掉她的子弹之后,由副手换上场。海楼石对于恶魔果实能力者来说是劣势,但基拉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能够提高胜算的几率。
尤斯塔斯背脊冷汗直流,他能感觉到海楼石那股令人讨厌的力量从对方枪口隐约传递过来。而极强的自尊心使他在心里发誓在挣脱此刻的困境之后一定要把她给杀了。他调整好姿势,抓紧时机。女孩子正在抽烟,另一只手握着枪对着自己,眼睛却不知道瞄向哪里。这是个好机会,他一鼓作气,就在她最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拳打在她的腹部。一阵砰的枪响之后,我目睹着Sherlock在地上滚出老远,心想等下一定要取笑她。船长基德则站在原处得意地大笑:“小鬼!你看到没有!你是不可能杀了我的!”
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冲动是魔鬼啊。
Sherlock吐出几口血沫,从地上爬起来,她笑了。又是那种惯常的方式。扭曲的笑容上带着狡猾:“啊——你躲开了呢。”
对方还蒙在鼓底:“对啊!想不到吧,我躲开……”就在这一瞬,他明白了,却也太迟了。他猝不及防地回头,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心腹,他的左右手重重地倒在地上。子弹射入喉咙,穿过动脉,正好停在中央,在脖颈间留下漆黑的小洞。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喉间涌出。基德慌慌张张地伸手扶他:“KILLER,KILLER!”那个被唤作KILLER的男子无力地翕动嘴唇回应他的船长。Sherlock把抽剩的烟头摁灭丢在一边的垃圾桶里,坐到一边未损坏的露天椅子上又美滋滋地抽起了烟。
“KILLER!没事吧?”船长似乎很是担心的样子,一边用手按住伤者正涌血的伤口,一边眼睛四处张望寻找救命草,突然,一个人影映现在他的视线中,“喂,Trafalgar,快来帮我,你这家伙是医生对吧!”
就在我慢慢走向Sherlock的时间里,Trafalgar也慢慢向伤者走去。我抵达吸血鬼身边时,发现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正是方才看到的前七武海的同伴,带着帽子,帽子上纹的是Penguin。他站在她旁边,欲言又止。
Trafalgar用能力把伤者的喉咙中的海楼石取出,由于自身也是恶魔果实能力者的缘故,他只得将石头弃置一边。在这段时间里,他在考虑如何以两全的形式救助伤者。伤口出血量太大,首先就是要输血,必须要将伤者运送回船才行;其次伤及的位置过于敏感,声带已经被贯穿。他想先把伤者送上船,可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再一次与她告别了。他还有事要问她,目前的情况又使他纠结不已。
我看着医生正在考虑对策的神情,耳边听到那人的同伴对Sherlock轻声说道:“你干的好事,快想想办法吧。”
等了将近五秒,她不耐烦地咋舌,站起来,走过去蹲在Trafalgar旁边。脾气暴躁的家伙看见她又要发火,无奈被特拉法尔加·罗给拦了下来。没有别人打扰,她也乐得帮人一把。她用霸气凝聚成手术刀,在自己的食指指肚上切开了一个小口,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伤者口中,他慢慢地吞了下去,在那神奇得近乎神话似的瞬间,他脖颈的伤口竟然渐渐地复合了。Sherlock舔舔指尖,将残留在指尖上的血舔舐干净,食指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受伤的男子渐渐地恢复了神智,他站起来,Sherlock便也跟着站起来。戴着头盔的男人仍心有余悸,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她道谢。女孩子没有理他,转过了身,对尤斯塔斯·船长·基德说:“就你这样的蠢货,还想当船长,真是可笑,”她用傲慢与鄙夷的眼神羞辱他,并不容置疑地说道:“船长的名号拿掉吧,当作救你船员的代价。”
这就是尤斯塔斯·基德被夺走姓名的全过程。在这整个过程中,也就是她在救基拉的过程中,我发现Trafalgar·law的眼神竟然一秒都没有离开过她。他的表情相较刚才在餐厅前遇到时,又变得相对柔和了,眼底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不过Sherlock说完就走了。我急匆匆地跟上去,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在视线中逐渐变小的几个人。我后来想了一下,再一次确定,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看Trafalgar·Law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