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之后我再次回想，尽管在那无数个细枝末节中，依然没有找到Sherlock与Trafalgar·Law的任何瓜葛，但直觉告诉我在这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我所不知的秘密。而只要掌握了那个秘密，我便可以从中把握住Sherlock的把柄。依我对这名吸血鬼少女的见解，她是不会轻易地在一名普通海贼的劝说下就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救别人的。他的语气就好像对着一位熟识已久的朋友谈话，让我不经意遐想他们之间的过去。正如此，这也就触及了我要杀她的一个盲点——我不知道她的过去。

对于她的过去，我可谓毫无头绪。尽管请求政府批准查阅了相关档案，却由于她的等级还是新人，并不怎么受到重视（后来才知道她的文件都是机密，我无权查看）。下发的档案上只草草记载了出生年月、出生地和生长环境等等一些简单的资料。我拿着这一张薄薄的档案纸，盯着上面她的照片皱着眉发起愁来。由于过分全神贯注，在政府的长廊里不小心撞了个人。对方的肌肉如铁一般坚硬，我只是个凡人，直被他撞得头晕眼花。那人见我摔得不轻，伸出手稍稍拉了我一把。在政府中，我可是头一次遇到如此随和的人，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我一个劲地哈腰道歉：“卡普中将！实在对不起，我走路没有看路，不小心撞上了您——”他笑着摆手，对我说没事，眼睛一瞥看见我手上的档案。可能是我的错觉，但他看见Sherlock的照片的时候脸上似乎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似乎看见了曙光，赶忙抓住这珍贵的机会扬了扬手上的纸，问道：“卡普中将，认识这个人吗？”

他正要回答，却被突然赶来的粉色头发的青年抓住。青年还囔囔着：“卡普中将！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快走吧！会议要开始了。”于是他便被拖走，临走前还不忘对我摆摆手告别。

这件事当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是在看见上将赤犬时才猛然想起的。我说的没有错，就是他。至于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平凡无奇的小镇里，我想最大的原因是这里有那只吸血鬼。不过他出现的时间是白天，Sherlock还在棺材里睡觉。她睡觉时间很长，少则三五天，长则一周。有时我甚至怀疑她是死在棺材里了。因此当上将站在我身前质问我Sherlock在哪里时，我不假思索便回答说早死了。我花了将近十秒时间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对他这样说话，便恭恭敬敬地正色道：“回上将，Sherlock还在棺材里睡觉。”他的目光立时冷峻起来，像看着一只弄脏了他的鞋子的狗一样看着我，再一次重复了原先问过的问题。无奈之下，我只好带他去Sherlock暂住的旅店。那时还是早上，是阴天。路上的人不是很多，但每个人看见他都表现得极为敬畏。我带他去到旅馆，他对着棺材凝视了许久，突然一把将它抓起，猛一下朝紧闭的窗扉扔去。

棺材砸破玻璃向窗外飞去，发出了震耳的声音。下面响起了路人的尖叫声。我愣了一下，马上踩着碎玻璃跑到窗边张望，Sherlock已经醒了，站在下面带着愠怒地瞪着我。

我委屈地看着她，觉得夹在这两人中间的自己连只狗都做不成。这也是做间谍的一个坏处。毕竟政府里实际为我着想的人并不多，他们要的是情报，我的死活对于他们而言根本是不值一提。赤犬走过来，见她醒了，便从窗边跳下，立定在她面前。两人的身高悬殊使我想起了鲸鱼和虾米。这比喻使我忍俊不禁。难道他还能把她给吃了？之前也有描述过Sherlock的长相。吸血鬼长年不能见光的缘故，使她的皮肤太过白皙，光照过来皮肤会闪闪发光。眼睛是稀有的红色，但由于她的戾气，使那双眼的目光相当锋利，不能给予人们以美好感。不过，与她那普通的外表相互补的，则是她性格里的一个不寻常点。

她有一个相当珍贵的、常人无法做到的特点。我有时候也会暗暗钦佩她那一点，那就是她可以完全理解这世上发生的一切。我不大能明白这是为什么。不过她的这种特点（与其说是特点，我认为不如说是一项主动技能）就好像是个按钮，只有等她想要去理解了，按一下ON键就可以。简单说来，她的这种特点，就是一种换位思考的能力。打个比方，如果当初是我烧毁了她的镇子，劫杀了她的家人，按她的话说，就是她能够理解我为了钱财而夺人性命的行为，因为贫困使人愤怒。但理解不代表支持。她说你可以把钱拿走，但是杀了我的家人，就该以血还血。这和理解没有半毛钱关系。理解不是同情，理解不是借口。但理解在人际之往来中，却是人们普遍缺乏的能力。众人皆知知己难寻，如果不是她的性格使然，她估计会有很多朋友。与此同时，她的这份高情商却带有某种不确定的因素，在大多数情况下虽然她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理智，但盛怒之下她又会以利己主义作为一切行动的准则。这在上次她与尤斯塔斯的对峙中就可以体现出来。

赤犬缓缓地、带着一份解释意味，说道：“是我扔的。”

棺材是她用霸气做成的，能力解除之后自然不见了。令人惊讶的是她倒不怎么生气了，不过说出的话还是令我颇为提心吊胆。

她说：“你谁。”

生气那是自然的，大名鼎鼎的萨卡斯基上将都不认识，不要命了？他忍着怒火答道：“现任海军上将，萨卡斯基。”

我赶紧跑到楼下，在Sherlock的耳边絮絮叨叨地给她科普了一下对方的来历，身份，作为，叽里呱啦一番之后，她又对他说出一句把我吓得半死的话：“干嘛。”虽然这也是我对他的莫名到访的疑问，但她那冷淡中带着厌烦的态度总令我生出这两人之间立刻会爆发一场大战的感觉。

这位奇怪的上将不说话，只盯着她看。Sherlock感到莫名其妙，我也是。她只让他看了一会，见对方仍不为自己的来访做出任何解释，便转身径直走掉了。我不能让她觉察出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用带着歉意的目光向上将表意，快步追上了她。

微微有点起床气的缘故，她对方才的事仍相当不满。在街边的某处随便找了个地方忿忿不平地坐下后，便紧绷着脸直视前方。对于诸如此类不值得她大动肝火却又确实惹她生气的事情，通常情况下她都采用这样沉默的方式来发泄怒火。我则站在她旁边，沉默地看着她的侧面。

没过多久，那位上将又跑来惹是生非。他站在我旁边，看了她几分钟，开始对她进行了一番仔细的盘问。

上将问：“那些海贼是你杀的？”

她还在生气，看都不看他一眼，隔了好久才回答：“是。”

上将问：“为什么。”

吸血鬼答：“钱。”

上将问：“除此之外。”

吸血鬼答：“没有了。”

停顿八秒之后，上将说：“我是海军。”

女孩子答：“我是吸血鬼。”

莫名其妙！两个人都是。真是简直了！从哪个星球跑来的对话？

最后，他问了一个我认为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以后会不会成为海贼？”

她斩钉截铁地说：“不会。”

“好。”他隐约带着笑，问：“你有没有朋友？”

“没有。”

“那你现在有了。”

于是Sherlock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如此这般便诞生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她本人对于此事是怎么想的，我自己倒是认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交友必定带有某种居心叵测的意味。有可能是海军认为Sherlock是一个值得拉拢的战斗力，派遣我去监视的目的只是要确认这件事。此猜测就逻辑上来说比较合理，但情理上又存在某种不合理性。如果确实要拉拢她，为什么要定罪为□□呢？拉拢一个□□进入自己的阵营，不是有打脸的意味吗？

说起□□，某天我开玩笑地跟Sherlock说她其实可以加入革命军的阵营，那时候政府对我还是爱理不理，说这种话虽带有半分调侃意味，同时也让我对政府失去了一些信心。我说她很强，加入革命军完全可以直接升为三把手。二当家因为是萨博，我在报纸上看过对他的报道，认为此人不仅实力强悍，得到了烧烧果实之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并且与那个草帽路飞还是兄弟。Sherlock也很强，可与萨博相比就稍微逊色了。Sherlock不是很搭理这种玩笑，她告诉我说她不会去。这样，她不是海军，不是海贼，既不是政府的走狗，也不是革命的火苗，她仅仅是一个吸血鬼。我问她为什么，她的回答令我大吃一惊。

“因为如果我去了，我就要杀了多拉格，成为革命军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