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突如其來的一道年青的聲音將做著美夢的人叫醒。
見他穿著淡灰布衣,年歲不過十五、六。在這次的行動中,他負責監察姬府,以防藍昊天招來其他厲害的幫手。
他盡責的匯報今晨目睹之事。「上官王府的上官榆今早走進了姬府,咱們需不需要再從詳計議。」
年輕男子成功的惹起了一陣竊竊私語。沒有人想平白無辜的得罪當今勢力最盛的上官王府,雖然他們都不是「一般的」凡夫走卒,但以上官榆狡滑的手段、深沉的心思,他絕對有能力讓他們成了無頭鬼後還莫名所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青衣男人冷笑一聲。
「啍!上官榆?!只要咱們往他懷中送上一個嬌嫩嫩的俏姑娘,還怕他不和咱們連成一線。想當初唐家不也以這樣的手段才得以讓上官榆放他們一馬?!」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上官榆如此厭惡唐振聲一家,但是誰也看得出上官榆和唐家是不咬弦的。甚至偏激點形容,他壓根兒想他們死。
「不過……」年青男子又說:「上官榆好像和唐婉成親了。」
「年青人,你太好騙了。」青衣男子寛容的搖首,彷彿眼前的是三歲孩童般體諒他的無知。「類似的謠言要製造出來還不容易,反正唐婉都不在了。上官榆即使說他以八人大轎迎娶了她過門,於他又有何損。他不過是要自己的名聲好一點罷了。上官榆這種人你還是別那麼相信,道德禮教於他不過是狗屁。」
「富人報恩以財,窮人報恩以命。你要如何回報我給你的這三十兩銀?」高高在上的男人冷漠的問跪在他馬前阻擋了他去路的男子,農地失收的慘況並沒有挑起他的同情心。
這年頭,「施恩莫望報」簡直有如洪荒時期的神話。
不過,上官榆他好命,行了個狗糞運。救了當今聖上,得到死去的上官老王爺收他為義子,在短短幾年間把差不多被王丞相趕離朝庭的上官家回復到足以和丞相府抗衡。
不然,他至今跟他一樣仍是個小小護衛。怎可能輕輕鬆鬆的丟出三十兩,買來一條忠心耿耿的狗!
權力、地位、女人,只要有了錢,其他的通通可以輕易得到。
思及此,青衣男人更加重了奪取姬家財富的決心。
擋我者,殺無赥。
抺上毒汁的劍隱約透出不祥的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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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這把劍如何?」
「是把好劍。劍身薄而輕,殺人而不沾血。它就是傳說中的『雪中尋』嗎?」
姬家的兵器庫收藏了過百種兵器,單是刀劍,上官榆觸目所見已不下五、六十柄,當中不少更是武林傳說中的兵刃。在當中,她挑了其中一把軟劍給他。
「嗯。送你啊。」
「送我?」
端詳由千年一遇的寒鐵鑄造而成的雪中尋,打磨成鏡的劍身映出他儒雅的雙目。他想他的信用大槪已經破產。
「王爺誤會了。」她看出他眼裡的自嘲。「宛宛不是收買王爺。宛宛是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爺今日冒性命危險仗義相助,如果宛宛明知府內藏著能助王爺殺敵的兵器卻仍因一己的不捨而藏私,那就真的太說不過去了,所以送王爺劍不是出於不信而是信。」
「真的?」他笑。
她愈認真愈令人懷疑。
「當然是假的。」端起可愛至極的笑容,不消一刻,她的口吻完全轉變過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名符其實的收買,類似的禮物王爺都收下不少了,怎麼還不知道宛宛說的是門面話還是心底話?是不是這樣說,王爺才覺得我說的是真的呢?」
要不是她可愛的笑容分散了注意,她的嘲弄其實尖銳得教人啞口無言。
「抱歉,我不是故意懷疑姬姑娘。謝謝。」
上官榆落落大方的道歉和感謝教姬宛宛氣悶。
「不客氣。」
她為什麼因為他的懷疑而生氣呢?他的猜測是合理的,她是借「雪中尋」確保他站在她這一方。她生氣是因為她發現他已經不在乎她是否相信他嗎?
無疑的,他已經把她和「她」完全的分開。
如果現在跟他說,她是唐婉,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是不是仍可保持這份自在?
唇暗暗的彎起,她輕斥自己突生的胡思亂想。
見他揮動雪中尋,正想邀他到花園表演他的武藝,卻聽見傅總管匆匆忙忙的聲音。他慌張的推門而入,驚惶失惜的臉色在見到上官榆後才回復冷靜。
傳總管低聲的在姬宛宛耳邊說了幾句話,把她叫了出去。
這時候,他們都沒有看見來找女兒的姬夫人。
「宛宛……不在嗎?」見到陌生男子,姬夫人有點不知所措。
「她跟你們的總管去了宛心園。」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她忘了他在這兒,沒有交代半句就走了。
「這……」突然,姬夫人彷彿想起了什麼。「您是上官王爺?」
「在下正是。」
「您就是宛宛的……」姬夫人心領神會。
帶著他走到用參天大樹雕成的椅上,姬夫人和藹的打量上官榆。
這個位置是當年她陪伴夫君練劍時尊用的。從這兒望過去,可以看見賞月亭,還有宛心園裡盛開的桂花。
賞月亭中如今來了兩個人,姬夫人沒有看見,但是上官榆看見了。他的武功修為教他隱約可見遠方的人影。
「果然一表人材,難怪像宛宛這樣心性的女孩也喜歡你。」姬夫人說,揚起的笑容有些落寞、有些唏噓。「宛宛是個好女孩,你以後要好好的待她,不能再像以前般輕忽。天兒是個好孩子,他自小就和宛宛一起長大,打從心裡愛著她,盼著和她成親的一天,他是怕我受不了。再者,我們也沒有辦法找出她是誰。」
賞月亭的人影重疊在一起。
他慢慢的收回視線,握著劍柄的五指漸漸收緊。倏地,朝陽的問題躍上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