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铁质楼梯的传导性能很好——姑娘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

她的脚步声在昏暗中非常清晰。楼梯不长，她走了一分钟不到。第二层几乎是全密闭的，除了门，就只有一扇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可以通风。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这里有一种潮湿的海腥味，重得像黏在了背上。

这里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板断了腿倚在床边的木桌。床上堆着发黑的被子，有一角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摆着各种杂物。床脚边靠放着不少落满灰尘的画框，姑娘猜想老人应该有画画的爱好。

在二层，有昏黄的烛光，老人转过身来警惕地看着她……或许这警惕只是姑娘的想象，她从老人浑浊的双眼中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老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乌鸦落在树上时的鸣叫。

“我是来寻找守灯人的。”姑娘很镇定……但也很失望。

不是他。他不是守灯人。

“守灯人？他以前在灯塔里出现过。”老人费力地摇摇头，“现在，只有我一个闲人在这里守着……你走吧。”

姑娘对老人最后一句话置之不理，自己进来了：“你为什么要住在灯塔里面？……你不是镇子里的人吗？”

住进灯塔，是因为房子没了吗？是不是……一场大火烧掉的？

那场大火……是不是几十年前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住进灯塔的？

姑娘这几句话没有问出口。她怕逼得太紧，把老人惹急。

老人有些愕然地抬头：“你……”

他没有想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一句话就问到了他的痛处——虽然对姑娘来说，这不过是她必须获知的一个答案、解决任务的一个关键罢了。

但是姑娘没有想到的是……老人若是不答，她又能怎样呢？

“我没必要告诉你。”老人态度强硬。

“……”其实答与不答没什么区别，老人的态度本身就是答案。

姑娘知道自己找对人了：老人是那场大火中的幸存者。

只是……不知道他是那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还是那个爱子心切的父亲？

姑娘想了想，问：“你有孩子吗？”

“……你想干什么！”老人的眼神一下子愤怒起来。

……啊，是父亲。

“我说过，我是来寻找守灯人的。”姑娘安静地看着老人，“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她与老人对视，目光温和，却将老人的愤怒一寸寸顶回去。

没有什么……不会有事的……

都过去很久了。

老人的目光软化下来，锋芒藏进眼眸深处。老人又成了那个萎缩的老人。

“……坐吧。”他生硬地一指门口的板凳。

五十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人开始讲述。

“你大概知道，我是个医生。”他看着姑娘，“我对守灯人那一套非常不屑……封建迷信，即使在现在，我也依然这样认为。”

他下结论：“守灯人完完全全就是巫医。”

姑娘不发表任何评论，只是直视老人。

老人对她的沉默毫不在意：“所以守灯人来找我的时候，我拒绝让他给我孩子治病。……但是，我很忙，没有想到守灯人居然直接找上了我的孩子。”

他的语气满是厌恶：“虽然他让我的孩子开始好起来，但我对他，也不过是一点点感激罢了……因为他的做法，我实在感激不起来。”

“而后来，我的孩子病情又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