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飏沉默了很久，我又倒了一杯冰水递给他。
他把玻璃杯捂在手心里，冰块在水面上颤抖。
“说点开心的，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他的啊？”
秦飏咧咧嘴笑了，“你还真别说，那一阵我都觉得自己有主角光环。”
于是他继续说，我接着写，还顺手还给他补充了不少他说不清的细节。
《时久怎么还不喜欢秦飏之秦飏喜闻乐见的情窦初开》
是的，你们没有猜错，秦飏和时久又一次同一高中，同一班级，不同桌。不过时久不再坐秦飏的自行车。
那时候秦飏挺风光，开始抽条长个，眉目也愈发帅气俊朗了起来。穿着重点高中的校服，踩着单车，笑起来眼角的疤痕隐隐约约，很有野气。数学又好篮球又好，一下子收获了一票小女生粉丝。
有趣的是，时久也跟他同一时间开始长个，不过永远矮他半头，脑袋顶堪堪蹭过秦飏的笔尖。时久和秦飏那种阳光帅气的邻家男孩比起来，完全是另一个型。他的作文写得很漂亮，经常被当范文朗读，有时候还能挂到公告栏上。
时久虽然长得挺乖巧，但周身都散发着高冷的气质，在学校话很少，只有跟同桌才勉强搭两句话，平常独来独往，没事儿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座位上看书。而秦飏身边总围着一大票狐朋狗友，一到课间要么是被拽出去抽空打会儿球，要么是被团团围住问数学题。两个人一个在第四排，一个在第七排，学校里基本没什么交集，也就鲜少有人知道他们是至交好友了。
他们在学校第一次当众说话，是因为一封情书。很老套的剧情。
舒艺是时久的同桌，也算是班花级别的，也算是花痴级别的。
数学课，数学老师又祭出大杀器——上黑板解题。像舒艺这种数学实在是一般般的人只能把头可劲儿低，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求老师千万别看见她。
于是数学老师面对黑压压的脑袋顶酝酿出的死寂，露出了愉悦微笑，“那就请第三排的那个——”
舒艺心里一跳，大呼完了完了她和时久必定有一个要遭殃了。结果老师话音还没落，秦飏的声音就从后边懒懒地传来：“老师，让我试试。”
老师也乐得有人自告奋勇，也就不为难人家小姑娘了，让秦飏上黑板做题。秦飏校服外套敞着，三两步就跑到讲台上，带起一阵薄荷味的风。秦飏家沐浴露的味道。
秦飏捏着粉笔，看着题沉思了一小会儿，潇洒得写了个“解”，刷刷刷的就开始解题。舒艺在底下看得都要跪了，扭头悄悄给时久说，“我觉得我恋爱了。”
“单恋。”时久纠正。
同桌继续跟时久咬耳朵：“我做梦都想要一个数学棒棒哒男朋友。”
“哦。”时久高贵冷艳。
秦飏写完题，把粉笔往讲桌上一扔，准准地落进粉笔盒里，跳下讲台，朝时久挤挤眼睛。
舒艺捂着心口：“啊，我真的单恋了。”
沉默寡言的时久俨然成为了单恋少女的树洞，每天看书的BGM都是“秦飏打球好帅啊”“这道题秦飏一定会做”“啊又有不要脸的小婊砸找秦飏问数学题了”……不胜枚举。
在秦飏生日的前一天，时久终于忍不住提点她：“明天秦飏过生日。”
舒艺都没来得及细想时久怎么知道秦飏的生日，就立马把时久从树洞上升到闺蜜级别，搂着时久的脖子尖叫：“时久你真是我的小天使啊你的意思是我给自己打个蝴蝶结当礼物送给秦飏吗！”
时久被舒艺掐得喘不过气，脸红着咳了半天。
后排的秦飏就看见时久和她同桌咬耳朵还搂搂抱抱，蜡。
舒艺趴在桌子上，脸滚来滚去得纠结：“我给秦飏送什么好啊送什么好，时久你给点意见呗？”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小给秦飏送过的生日礼物：泥巴球、蝉蜕、一沓草稿纸……最走心的礼物是十个空盒子，一个套一个，一个套一个，他和橙子套了好久呢。
再参考一下橙子给秦飏送过什么礼物：一卷画了猪头的卫生纸、从超市买的速食羊肉卷、皱了吧唧的考试卷子……
时久表示爱莫能助。
舒艺又转头埋怨起时久：“你怎么不早说！明天就过生日了都没时间亲手织帽子围巾手套啊亏了我一双巧手时久怎么办啊果然还是把我自己送出去吧！”
时久翻了个白眼，没搭理旁边的蛇精病。
舒艺最后想了想，说：“不然我含蓄一点，小清新一点，送本书？然后夹张情书？”
时久没答话，舒艺又想了想，愈发对自己的主意感到满意：“反正久久你看得书多，给我推荐本呗？正好你文章写得那么漂亮，帮我想想情书怎么写嘛，我明早来抄抄就好了！”
时久心里叹气，且不说秦飏到底看不看书的问题，这也不知道是谁给谁送礼物了。舒艺还在旁边晃着时久的胳膊：“久久啊，我送本什么书好？”
时久思索了一下，给她指了条“明路”——东野圭吾《单恋》，不懈。舒艺作势就起来掐时久：“我真是看错你了！说好的乖巧可爱呢！沉默温顺呢！你丫就是个腹黑！”
时久最后还是综合考虑了秦飏的阅读能力，推荐了《小王子》，青少年插图版。然后被舒艺逼着晚上回家写了封绵绵的情书。
冬至那天，天还黑着的时候时久就已经到了教室。自从不被秦飏这个赖床赖到最后一秒的家伙接送之后，他就习惯早早到学校。
舒艺在早读前才急急忙忙赶来，小脸通红着：“糟了糟了昨晚激动地失眠结果起晚了…你给我打着掩护快让我把情书抄了，快快快。”时久无奈，身子往前倾着帮她勉强挡住老师的目光。舒艺一边抄还一边夸：“哎呀久久你文采真好我都感动了真的天哪简直不敢相信其实你喜欢秦飏吧啧啧这情真意切日月可鉴……”
时久按着眉头：“闭嘴吧你别卖弄可怜的词汇量了，你再说两句我挡也挡不住老师好奇的目光了。”
等早读下了，舒艺又扭捏起来：“我不好意思送……万一他问我怎么知道他今天生日的……”
时久早就不耐烦了：“趁他没在往他桌子上一扔不就行了。”
“被别人看到也很尴尬的呀！少女心你懂不懂啊时久！”舒艺咆哮了，舒艺暴走了。
“不好意思，不懂。”
“……求你了时久你帮我给了吧。”舒艺蔫了。
“好吧。”时久接了舒艺的礼物，站起来往秦飏跟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