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说,我是一直强忍泪水的吗?护工大姐回来见我大哭,有些不知所措。她就静静的坐在我身边,递给我纸巾,看着我的营养液。我哭累了,感觉睡着了,有人在门口处说话,但我实在累了,睁不开眼,意识是模糊的。
不知何时,我被护工大姐叫醒,一扭头,见她端着我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我有些疑惑。
“是刚刚那个小伙子送来的,他嘱咐我,一定要喂你喝粥之后才能让你吃消炎药,来,我把床摇起来。”
“这小伙子真是细心,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在哪买的保温桶,这粥还是烫的呢。”
“其实他天天晚上来,白天偶尔,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最里面拐角处那个病房患者的家属,因为他每天晚上都坐在拐角处的凳子上。今晚我看到他来看你,才明白过来,原来他是来看你的,怪不得他从来不进那个病房。”
“那就能解释了,这些天,病房门前的长椅上总是有很多吃的和用的,一开始我以为是曲总送来的,但今天我侧面问了他,他说不是。”
“对了,李主播,你枕头下面有个符袋,我来照顾你的第一天下午打水回来发现有个人从你的病房走出去,我没追上,现在想来,应该是他。我进来后也没有发现异样,前天我帮你换枕巾,发现了这个。”
我听着这些话,拿着路宸的符袋,觉得心里敞亮了很多。
“李主播,你真幸福,有这么多帅小伙子喜欢着。”大姐微微笑。
我吃着热粥,没有说话。
“李主播,我今天多嘴了,但我还想再说一句,今晚这个小伙子,你可得认真考虑考虑,他跟曲总和谭总对你的好不一样,他很特别。”
“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天晚上,我去倒垃圾,路过他身边,他应该是太困了,坐着居然睡着了,他手边有本书,我扫了一眼,内容是关于肺炎的,当时我还在想呢,怎么他家的患者跟你得一个病?还有一天下午,秦医生查房走后,我想休息一下,就听见门外有争吵的声音,我以为是哪个患者家属跟医生起争执了,就没出去,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跟秦医生起了争执,大概意思是他觉得你康复的太慢,觉得是医生用药不对,秦医生解释了很多,但他觉得医生的判断不对,说了很多专业术语还有耽误病情会引起的后果。我是护工,什么样的患者家属都见过,能紧张成那样还自己研究病情的家属,至亲有的都做不到。他不是你的亲人,却能这样做,只能说明他是真的很爱你。”
“恕我直言,李主播应该是喜欢送粥的这个小伙子,可你们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他走时显得很失落。”
我喝了粥,听完了大姐的一席话,身体和心里都暖暖的,却怎么也不能入睡,辗转了好一阵子,拜托大姐扶我起来,我努力的撑起来,几天没有下地了,这一站起来,天旋地转、差点儿摔倒,我们慢慢的走向走廊尽头拐角处的长椅处,是空的,是啊,都十一点多了,我又像只刺猬似的,到处扎人,他还能在这就怪了。
我让大姐陪我坐在那里,感受着我生病以来的这几天,路宸每晚躲在这个冰冷又生硬的椅子上,是如何度过每分每秒的。我还是很虚弱,没一会儿就喘着粗气,冒虚汗。
忽然我听到走廊里有急切的走路声,和稍显严肃的质问声,我示意大姐别动,我想看看他为我着急的样子。好多的脚步声进了我的病房,又鱼贯而出。我听到他斥责护士:“怎么连病人都看不好?她那么虚弱,有什么闪失我跟你们没完。”
护士不停的跟他道歉,我忍不住扶着墙边的栏杆费力的站起来,慢慢的向他的方向走去。当我看到他愤怒而高大的背影,停住了脚步,他也似乎听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到了我。那张脸上,毫不掩饰的写满了担忧和懊悔,他很生气,我都能感觉到他头发竖了起来,他大步的向我走来,可是我还是闻不到他的气息。
他不容分说强势的抱起我,那天晚上,S城第一医院的15楼特级病房走廊里,上演着“英雄救美”般的一幕,那一刻,我是他怀里的公主,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我,我把头搭在他的肩上。在场的所有人相视而笑,都逃离了现场。
我被他轻轻的放在病床上,他整理好我的被子,说:“你睡吧,别乱走,我回去了。”到门口时犹豫了一下,说:“你出院后,我们找个时间聊聊。”
今夜注定无眠,我手里捏着路宸的符袋,想了很多以前的事。
那时因为被偷拍,影响不好,台里减少了我的出镜次数,开始每天宅在一号院,跟夏雨婷研究烹饪、研究烘焙、研究园艺,日子过的倒也轻松自在,我没有特别在意台里对我的处罚,听从高部长对我的建议,躲在家里不能自由出门,这点有些难适应。
而路宸那时要赶时间参加三年一次的业内比赛,重新画我洒过红酒的图纸,日日忙碌,每天都在一号院里挑灯夜战,我和路宸成了同住一个屋檐下的陌路人,基本零交流,我对他除了有一丝歉疚之外,并无其他。只是,这样生活了三天后,李黎明夫妇要去欧洲自游行,我和路宸才开始有了更多的交集。
李黎明受夏雨婷指挥,走前特意嘱咐了路宸一番,拜托他在这段时间尽量照顾我的生活,至少帮我买买菜。虽然各自心里都有芥蒂,但毕竟还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们走后的这段时间,我们用各自的方式生活在一个空间,也闹出了不少笑话事,也出现过紧急状况,这些都成为我们感情迅速升温的助燃剂。
李氏夫妇走的第一天,家里的物质很充足,我负责全部家务活、一日三餐外加李氏烘焙小点心,自己每天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反正另一个人也碰不到面,除非到饭时了,我很尴尬的在楼梯口那叫他吃饭。
有时候路宸听到了我喊他,立刻下来,二人一起吃,有时候是喊完也不见人影,我就自己吃,待会儿他也就下来了。
他们走后第二天,我列了一张单子,在午饭时递给了路宸,“路先生,麻烦您照着这个单子去市场采购,家里的菜和水果吃的差不多了。”
“……”他没有吭声。
下午我小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厨房的台面上放着好多蔬菜、肉和水果,而且比我列出来的还多了一些,我很聪明,心想,多出来的,想必是他爱吃的。
我的厨艺还不错,自己也爱研究,中餐、西餐、韩餐换着做。有人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不是吹,就我这做饭的手艺抓住谁都没问题,应该说是普罗大众、老少皆宜、男女通吃。后来路宸跟我说过,他的胃就是被我活生生的抓住了的典型代表,随后,顺其自然的,人也就被我给抓住了。
我这人是典型的受不得别人对我一星半点的好,其实我在台面上放了买菜钱,但他没有拿,为了不白吃白喝,我只能在体力和技术上付出了。那天下午,不到三点我就开始在厨房转悠,一直奋战到六点,四菜一汤,主食是海鲜饼和紫菜包饭,外加一碗时蔬沙拉,那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我在楼下叫他吃饭,他不下来,我破例又喊了一遍,我感到他有些疑惑,当看到满桌的好吃好喝时,我分明看到他挑了一下眉毛,这家伙吃的可真不少。
其实吃饭这件事,无论对谁、对哪个家庭来说都不是小事,一日三餐,家人吃的好又多,说明做的人用心又不怕辛苦,看到饭扫光那一幕,每个做饭的人都很开心。我也一样,看到他吃的不少,还很满足的表情,心里是很得意的。
破天荒,那天我收拾厨房时,路宸没有像往常一样吃完就上楼,他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我手机响了,是快递到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拿快递时,就看到他起身,在门口换鞋时丢给我一句话:“我去拿。”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出门了,一直到我睡觉时都没回来。我孤单的待在家,这时才发现,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管他回不回呢,习惯真是要人命的东西,我因他离开而不适应,当意识这点时我竟然也惊到了自己。
11点多,我去了二楼的卫生间洗澡,洗好了内衣,吹干了头发,打开卫生间大门的一霎那,发现,还是单单自己屋的灯亮着。
早上醒来,我蓬头垢面的下楼先把粥煮上,拉开客厅窗帘,路宸的车赫然停在院内,他昨晚也不知是几点回来的。
我上楼发现卫生间被占用,正扭头要走时门开了。路宸洗漱好出来了,我看了他一眼说:“你回来了?”
“恩,都2点多了。”
进了卫生间,电光火石间,我听见自己的心响亮亮的咯噔一下,我新买的豹纹黑蕾丝内衣裤正搭在毛巾杆上!估计都被他看过了。平时我已很小心,内衣类都是晾在自己的小阳台。恨自己,恨自己那么大意!简直是颜面尽失啊!这还有什么脸走出这个卫生间呐!此时此刻,我想妲己附体,武则天附体,容嬷嬷附体,因为她们这些女人如果遇到这事,会毫不在意的抠了对方的眼珠子。但是,没有任何人来附体,只能自己抠自己一下了,记住这个教训!
拿着那一身豹纹飞奔回屋,又不巧被路宸看到了,我感觉有人在我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又撒了一把盐,没完了,就把我当咸鱼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