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手停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她別过头去,不再看杰克,但肩膀上那个小小的重量让她无法彻底逃避。
“杰克和它的族群,並非你们认知中的野兽。”梅林的手杖顶端,那枚橡叶徽章隱隱泛起微光,“它们是拥有智慧与文明的种族,与我是平等的合作者。它被派到你身边,最初的任务確实是观察与引导——”
“所以我的调查,我经歷的每一次危险,都只是你们'合作'的一部分?”索菲亚猛地转向梅林,眼中燃烧著压抑的愤怒,“一场我被蒙在鼓里的'合作'?”
“请让我说完。”梅林的语气没有波动,“后来发生的事,超出了任务的范畴。
尤其是当杰克通过紧急情报渠道匯报你在调查河谷基金时被裂齿帮盯上,处境极度危险时我们才调动人员。”
他顿了顿,看向索菲亚:“否则那天晚上,裂齿帮的枪下不会有活口。”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索菲亚脑海里闪过那个危险的夜晚——小巷里的浓烟、冰冷的枪械、杰克用微小身躯拖拽她裙摆的触感,那份真实的、不容置疑的急切。
她再次看向肩上的杰克。它低著头,爪子蜷缩起来,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我只是想知道。”索菲亚的声音变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刀刃,“那些你叼来的纸条,那些你在深夜消失又回来的时候——你是在完成任务,还是……”她的声音哽住了,“还是真的担心我?”
杰克的爪子猛地抓紧衣料,那个尖细的声音带上了颤抖:“我……索菲亚,你听我说——”
“算了。”索菲亚別过头去,眼眶泛红,“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杰克的心臟。它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下头,侦探帽遮住了它湿润的眼睛。
沉默像坚冰,塞进了索菲亚的胸腔。
“均衡教派信奉的'平衡',是工业发展要给自然让步,是属於极端的平衡,而且对於底层人民的压迫,他们並不在乎。最多就是招一些平民作为他们的炮灰做做样子。他们並没有反抗真正压迫的动力。”梅林打破了这份死寂,声音沉了下去。
“但我认为,真正的平衡,是生命权利的平等,是打破枷锁后万物生长的自由。所以,我被驱逐了,加入了'晨曦会'——一个旨在消灭不公的组织。”
他转向安东尼:“福尔摩斯,是我最信任的同志之一。现在他离开了,而我需要新的臂膀。”
他向前一步,伸出手:“安东尼,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证明了福尔摩斯没有看错人。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晨曦会。你是否愿意,为了一个更公正的世界而战?”
安东尼看著那只手,呼吸粗重。这意味著他將彻底踏入阴影,与整个腐朽的秩序为敌,一旦失败,万劫不復。
记忆的洪流衝垮了理智的堤坝。贫民窟孩童空洞的眼神、工厂里被榨乾生命的工人……
这些他曾立志要用笔去拯救的身影,此刻都与另一组更惨痛、更私人的画面重叠在一起——刺耳的查封令,办公室里漫天飞舞的未刊稿,同伴们被行业拉黑时眼中熄灭的光。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一夜瀰漫不散的铅灰与绝望的气味,又看到了待他如师的老板,在失去一切后,那双不再有任何神采的眼睛。正是这份深植於骨髓的负罪感,让他多年来如阴沟里的老鼠般藏匿。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切终於要结束了。同时一把握住了梅林的手。
“很好。”梅林的嘴角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欢迎加入晨曦会,安东尼同志。”
他鬆开手,目光转向索菲亚。
“索菲亚小姐,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