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晋仰着头去看他，入眼的便是他这副雪色面容，像是被人抽光了血，加深了眉眼之色，更似白纸般单薄，便是那俊朗的五官也无法增添半分生动之色。

那黑白之色，死寂如灰。

饶是邵晋也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一时心下是说不出的畅快，片刻却有一点苦涩涌上来，为了一个沈菀卿真的……值得吗？

可是，他却咧嘴笑着，“那还得多谢程少的提醒，不过程少要断我的手脚，还得拿出点本事来。”

程涣心里终究还是顾着赵妩，怀里人面上的红色越来越深，又见邵晋故意刺激，无意纠缠，这时却听到门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不是这件房又是哪件，我女儿方才……”是赵母声音，颇有几分急切。

“哎呀，这不是赵夫人吗？怎么在这里？”

“是呀是呀，是在找什么人吗？是贵千金吗？”

“我说怎么没看见赵小姐呢，我家茗烟也在找她呢，这俩人感情好的很，这不我也来看看。”

“啊是，这丫头真不省心，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方才看见贵千金往走廊尽头那件房走去了。你可要去瞧瞧？”

赵母却是犹豫了下，见女儿当时的神情，显然是不愿意张扬的事才会眼巴巴地叫她来找，可她偏又被邵毓灵拉上去做了讲话，推辞不过，便吩咐了人按时来寻她，谁知连派来的人也不见了。

此时几位夫人见了她，又想要一起来，着实有些不便。

但心忧女儿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便犹豫一瞬，默认了几位夫人跟着她一起去。

只是还没走到那里，却见到少年半搂着醉醺醺的女儿走了出来，房门被他关上，他看了眼几位夫人，又向赵母点头致意，有些无奈道，“阿妩有些喝醉了，邵晋让她来这里休息休息，这露台风大，她偏又睡着了……这不，我来接她，伯母，让我送她回去吧。”

赵母虽听闻他在校学风不好，却从未正式见过他，但女儿多次提到他却也让她印象深刻，有几次远远见过两人还算融洽的互动，所以并非特别抵触程涣。

可他这番言辞和女儿的神态到底不放心，奈何实在走不开，便唤了保镖阿度来，“司机就在外面，和阿度一起回去吧。”

程涣道了声是，抱着赵妩下了楼。

正从楼下匆匆赶来的茗烟和赵母几人打了个照面，见到程涣怀里的赵妩，她才微微松了口气，便目送他们离开。

只是刚一回头却撞上了母亲怒气冲冲的面容，她只好快步走上楼梯，走向母亲。

待人都走散后，却有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潜入走廊尽头的房间，传来关门声在寂静之处更加清晰。

*

在车上赵妩的状态并不好，所以私人医生早就被叫到了赵宅。

程涣将她抱上房间，待医生给她诊断。

“小姐被下了很重的迷药，这才会浑身发烫，一直出汗。”医生难掩诧异，却也深知这些个世家大族里的阴糟事，更严重的他都治过，只是没想到这位小姐也……他抬眼看了看坐在床沿难掩担忧的少年，叹息道，“我去拿药，服下睡上一日应该就会好些。”

“好的。多谢了。”程涣应道，又拿帕子拭去她额上的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相信是邵晋一手策划的，可方才眼前所见所闻实在是……又忆起她手包里那一叠叠票根，有不少都是连座的，她是和谁一起去看的？

还有邵晋之前遮遮掩掩的手机，以及邵晋发来的亲密照片，是少女从背后抱住他一脸开心的样子。

食堂里的异口同声，中学时的暗恋，和邵毓灵的一见如故……到底哪个才是真相？邵晋是真的喜欢沈菀卿吗？还是利用喜欢沈菀卿更好的接近赵妩，使他不会起疑。

那么她呢，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她也……在伪装吗？

冷风自窗外闯入，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单薄的白衬衫，他却只怔怔地看着昏睡过去的女孩，只感觉自己的心被冷风包裹着掉入冰层之下的冬水里，揪心的疼，好像连呼吸都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