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阴森森的冷。
青眼狐扭了扭脖子,细长的妖眼中反射了一丝天边透进的月光,不远处张牙舞爪的九头蛇柏此刻也安静下来,静静的凭挂着身上的死尸,一语不发。身边漂亮的姑娘仍晗目睡着,双手交叠放在身上,雪白通透的皮肤好似新生一般完美无瑕,而在清冷的月光里又显出一丝诡异。它还能听到玉棺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十分轻浅,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可谁知道那东西就那样喘了几千年,正如身边的“姑娘”,妖艳了一整部中华史册,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从那时春秋逐鹿,到后来楚汉相争,或者是再之后的一切浮浮沉沉,它们都死了,可这里还睡着。
其实,怀了几千年的执念,也是很累的啊。没有人知道,缠死多少盗墓贼的九头蛇柏也曾将枝蔓伸向身下的玉台,它们自己也恐惧着人类,正如人类也恐惧着自己。两者互相好奇着、利用着、试探着,将自己的足迹一次次印入对方的世界里,而后如火焚身般伤害又退去。而人们忘了,它也曾经是那些人,活生生的,也曾经探入地下的世界里,怀着恐惧回去。
自己,成了自己恐惧的另一类。
它覆手俯上自己的面具,数不清是第几千万次叹息,仿佛还是那时郎君时,夜半醒来清歌一曲,看着窗外风移影动,对那位上天入地的殇王有着最初的好奇。可现在,那样的好奇,似乎也随着自己死寂,在无人问津的地宫里,陪着尸蹩轮回了几百世,成了它眼神里看不透的诡秘。
何必。何必。
它第一次阖上了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