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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长生锦 > 一言痛快

一言痛快(1 / 1)

 “刀!刀!”听他所言把防身小刀物归原主,阿修拉接来顺手又耍了几手花式吊足两人胃口。直等到炫技炫过了,他这才照布绢上纵向一划,而绢上竟连一道裂口也没留下。还以为是刀不够锋利,塔穆尔拓拓试着以石试刀,才亲眼见到那刀口快得连石头也能割出深痕。

难道是绢有古怪?

百里安觉得好奇,也要来小刀想要往绢布上试划。但他还没落下手去,阿修拉就急急地喊住他的动作,连说这一处不对,要在另一角上落刀,而且必得沿着织路笔笔直地往下划。

“划错了又不会怎样。”百里安嫌他多话,撅嘴不满地想说,至多只是出个破口而已。

但少年竟正色起来,告诉他一刀落错,这张布绢就会碎成丝缕经纬,连拼都再拼合不起来。

“世上岂有这等奇怪的布?”塔穆尔拓拓奇道。

倒给了阿修拉卖弄所知的机会,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鲛绡韧而不断,合绢丝混织则一戳即碎。这种布不能拿来缝衣做裳,只能生织多少用多少,早就不见在市上流通了……”世人只知鲛绡难能一见,却不知此等混织物件既不实用又娇贵易碎,留存下来的少数以奇价居高,现时在黑市上贵比黄金。

百里安并不关心于此,听到绢里夹有鲛绡,又能被一刀毁减不留痕迹,只觉得一场阴谋蛰伏多时的鬼影正从幕后慢慢浮出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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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破晓,赤城大将军木翰那带大军等在外城门前,吹了大半夜猎猎的寒风。

纵使是盛夏时节,大沙漠的气候依然是昼热夜寒,两相温度差得极为悬殊。在太阳底下恨不能把一身衣裳全都扒光,一到了凄冷冷的夜里,就是狐裘大袄之类一层层包裹着仍嫌不够。手下见大将军甲胄之下穿得单薄,于是送上马来一道披风。

“去去去,少碍老子的事!”

大将军却不领情,连那递上来的东西是什么都没看,一双眼只盯着地平线尽头朦朦胧胧的动静看。

最先时,看起来只是那一条沙海天际的交际线处有点点黑色在跳动。到后来那跳跃的幅度大了,又大了,大到成为一整个奔马趋近的影子,引着身后一大批黑云摇旗呐喊急速而来。

“——是右将大人的军旗!”

早在木翰那军中人声涌动之前,大将军咧开的嘴角就已经快挂到耳根上去了。他看见的不止是军旗,还有一团黑影中亮得刺目的一点星辰。似等不及白夜星辰差那么几步晚到身前似地,他不住嘴里喃喃,“我的头来快来,我的头快来……”

念到总有第百来遍的时候,能保住他一颗人头的代城主百里安可算是到了——活的,安然无恙的,就是脸色难看了一些。

也不知这是病气还是怒气,木翰那满脸堆笑下马迎人,不过是迎来了百里安人在马上一顿臭骂:“现时知道迎出城门来接我进去,早时怎么叫叛军的人占满了城头?”

“东人狡猾得厉害,那汤今望上城楼时自称奉的是陈亲王命令,我看他拿的公文不假,也就没多留心。”

“你可知道连城楼都不作留心地拱手让人,结果会当如何?”百里安年纪虽小,素日里也一直以软弱面貌示人,但当此等疏忽大意牵扯严重的时候,他该沉下来的脸色还是不作客气:“你不肯说,我替你说。十年之前,白帝挥兵城下没费一兵一卒,靠的就是一个叛将刘雨晴假托我三哥屠苏的名义一早把城门给人打开!将士没输在正正经经的战场上,打都没有打就被里应外合的小人葬送了,你难道觉得赤城那时输得还不够冤,所以今朝还要再犯一回?”

话说得掷地有声,但如此毫不避讳地拿自己生父做血淋淋的例子,叫众人——连木翰那在内,都一时诧异得难接上话。

代城主这出城一趟再回来怎跟变了个人一样,什么厉害的话都敢直接撂下说?

“经此生死危急,我才知道有些话光憋在自己心里不谈,难保下一日就命断他手,再也没有说出口来的机会了。”少年城主如能断人心意似地,如此垂眼自嘲了一番,又抬头看人道:“就论你,木翰那,我此时推心置腹地与你说实话,你们赤城人不信任我,我也从始至终难信你忠心无二。要我进城,你先将此次救我的缘由照实说出来!”

这等敞开天窗说亮话的傻事,在东宇朝廷做起来是要被朝野上下笑掉大牙的。但这里是西界,是摩多阎罗,是自信骨血之中就继承着粗野豪迈的中漠住民千百年来欢歌纵声的地方。你看这里天有多广,地有多阔,就该知道他们有多看不惯东边的百里家人来了一个还有一个,哪一个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唯唯诺诺又拘拘谨谨的弱鸡模样。

直到这一时,代城主不管不顾地放了话,反叫木翰那一惊之后,朝天放声大笑起来。

大将在前头笑,从将们迟了一刻,也憋不住在列阵中跟着笑成了一片。话语声落在阿修拉好用的耳朵里,听似一个个在交头接耳地议论:“原来代城主也有如此豪气的一面。”

“——百里家出来的小子,果然不是一条软虫。”笑到尽头忽然收声,木翰那退一步在后跪地请罪,“代城主包涵!那我木翰那也实话实说了,您宫府上一半的奴仆都是我派出去的探子,先时要他们留意您有什么一星半点为害赤城的举止,结果倒好,我这儿留的信报都是反着来的。您日夜操劳不求回报地为着这城好,木翰那都看进去了,现下又有什么理由不服?既是心服口服,您的命当然要救!”

他自觉话说得没错,不想头上被一滴热泪砸到。大将军抬头一看,只见代城主鼻头一抽,微红的两个眼圈里都是泪盈盈的。

别人不知,阿修拉贴身跟随百里安的时候长了,这才深深体会得到他此时的百感交集——呕心沥血,一心相待,坚持到今日终究不是白费功夫!

“回城!”

唯恐让人看见自己又不争气哭了鼻子,百里安驾马进城这一路上,始终都把头昂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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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元日,赤城叛乱之祸尘埃落定。

代城主回城坐守之后又隔了几日,随着救急物资运抵城下,大将军木翰那鼎力支援,赤城的风向渐渐变了。阿修拉偶尔到市井走动,再也听不到有人闲言碎语地说代城主的不是,所闻所见倒是城内民心所向,一步步托着百里安的声望扶摇而上。

此时仍叫人发愁的,唯有汤今望闻风潜逃至今不知所踪,以及陈亲王自请入狱不知如何处置这两桩大事。

“汤贼的事还好办,他后头有西海国撑腰壮势,我连他手下十五个铁卫都不能治罪,就是抓到了他人又能怎样?”百里安只叹。而之于后头那一桩,他索性根本就不在人前提起。

副将汤今望一朝阴谋败露,此前步步为营的设计才被一丝一缕地抽了出来。百里安他们先提审了那个哭墙的老妇,其自称的所谓“公子旧婢”全然经不住查证,用刑一逼,才供出来说自己是被人临时雇来演一场好戏而已。再逼问雇者是谁,她只说那人蒙着头脸,行事言语都万分小心。只因为其人出手大方得不可思议,她经不住诱惑,还是决定收受钱财铤而走险。

对国师那边,要来出入神罗监的人员花名册一查,蹊跷异常的人手变动也有一条。有一员可疑者在七月头中新来此地供职,做事不过半旬又被调遣到别处去了,调离之日刚好紧挨在定神兽脱笼的七月十二日之后。国师先时还信誓旦旦说,“我神罗监是听凭神意的地方,大小事务都没有俗人插手的余地。”而一旦顺藤摸瓜往上追溯,拿到汤今望牵扯其中无可辩驳的证据,老人一张硬嘴也无话可说了。

别人不谈,百里安自己就曾托了陈亲王一句话溜进神罗监地下。所谓神殿之所清白无垢,那或许只是国师一厢情愿的想法。如今真相大白,国师虽然羞愤难当,但记恨卑鄙小人的心绪与众人是一样的,“敢把主意打到神兽头上,小主人把那姓汤的一旦抓到手中,让吾辈好好翻着花样招待招待他。”

先别急着想是烹是煮是煎是炸,阿修拉斜眼瞄了瞄国师扭曲的脸。待那个姓汤的抓来了,和铁卫们一样突地亮出自己西海国人的身份来,那可就万般没辙了。狱卒要跪下来对着西海国的喊宗主爷爷,哪个兵士都不敢给上手铐脚镣。代城主明知其人有罪,但在皮肉完好将之遣返原籍之前,还得在城里好吃好喝招待着——这样忍气吞声的麻烦,有那十五个铁卫已然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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