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世事相违每如此,好怀百岁几回开
琼兰沉默了下来,看着桓正修雅为了魄如霜着急的忙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气氛极为冷凝。
琼兰甩了甩手上的洞玄九天,上面还有一缕又一缕的血丝顺势往下淌,缓慢地滴滴答答着。顺着剑锋甩出的血液溅到墙上显得有些惊心,越发显出在这个房间中琼兰如同刽子手的存在。
桓正修雅先查探清魄如霜身上除了剑伤和被气劲震伤内腑,再无其它伤口,便先运气给对方缓了内伤,卸去残余气劲。
饶是如此桓正修雅脸色也变得难看,本就是功力全失,手脚无力的人,如今内外交加都受了伤,暂且保障她无性命之虞,便准备去寻了伤药给魄如霜用。
琼兰看着桓正修雅皱着眉为魄如霜一点一点擦干净了嘴角的血痕,关怀备至的种种举动,都叫他下意识握紧了手中之剑。
桓正修雅一回头就与琼兰两两对视,视线交接,他看出来琼兰的不悦,但他心中也有薄怒浅浅燃起,毕竟他是亲眼所见琼兰对弱女子行凶的。
“因何事会动手,你明知魄如霜...她毫无回手之力...”这事情严重,桓正修雅张口还是有几分质问,可话到了最后,语气又软和了回来。
他见琼兰眼中随着他的话语仿佛要浮现出冰霜起来,终是不忍心把语气说得那么重。
两人出了房间,桓正修雅抬头望着琼兰对伤了魄如霜并无歉疚毫不在意的模样,叹了口气。
此刻他不知这人在想什么,但是琼兰必须给他一个能够说服他的理由。
脑海中思虑重重叠叠,有些要乱未乱的意思,却最是烦人。桓正修雅叹了这口长长的气,不知是无奈还是忧心,倒是使得琼兰收了一直握在手里的长剑。
“我先去找伤药,治她剑创之外伤。”
琼兰伸手拦住要离去的人,他觉得桓正修雅愿意询问,还是相信他的,这让他心里回暖了一点。
琼兰拿出金创散和止血膏来递给了桓正修雅。
“你很看重她?”琼兰忍不住相询,声音低沉如水:“我从未见过魄如霜,方才是她先动手,分明是遮掩心虚。”
琼兰难得的解释了一次始末,哪怕简洁了一些,但这种表现已经是一种对桓正修雅极大的在意了。
说完之后,就忍不住盯着桓正修雅的每一毫细微神情,想要看出些面前这人是否对他生出动摇。
琼兰看了又看,竟是没有半分,是桓正修雅遮掩太好,还是另一种令人动容的全心全意的交心?琼兰在心底暗问。
对方语气淡漠,偏偏桓正修雅从中觉出琼兰似乎有些微小的紧张,当下专注于追究也不是办法,要先处理好魄如霜,再来与琼兰理清这事中真假对错。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相信,虽然是保留性的相信。
他身为论剑海副席,言行皆有责任在身,哪怕面前之人是他挚爱,也不该容情。
他以前已经为琼兰犯过一次错误了,不止对当时琼兰尸首面貌语焉不详,刻意隐瞒琼兰尸体消失不见和真实面貌。
隐瞒下来遭受的不仅是主席步渊渟的质疑,还有自己内心的拷问,他要如何权衡琼兰和在论剑海在他心中的位置?
以前他从未料想过,有人事能撼动论剑海以及主席在他心中的位置,如今想来,只是没有遇到那个人罢了。
桓正修雅正要为魄如霜上药,伸手去拨弄伤口处染红的白纱衣襟,却被琼兰捉住了手,意料之外,叫人动作一滞,所有知觉都落在了相触的指尖。
这是他们第一次握手。
桓正修雅垂眸,与朋友拉手同样是亲昵,但是琼兰的手覆盖上他的手背,是不一样的,然后他的心,随着对方带着阻止意味的握紧,也跟着紧了紧。
今早醒来,他没有区别的离开院子去洗漱出门,因为他还有一件最担心的事,对方是否会借酒醉而忘了昨夜之事。
他不敢断定。
而今时不同往日,琼兰的行为让他放下了提着的心,他们的关系,确确实实在向更亲密,自己更渴望的方向发展。
想起昨夜那个简单的想法,如同昨夜微风,不断游畅在脑中,竟然舍不去了。
希望两人往后都会是美好的。何为美,何为好?桓正修雅可以行诗辞句说出千般来,却独独形容不出他现在的心情。
因为,现在两人手掌交叠就是他期望的那种美好。
“她是女子。”琼兰耿直地提醒着桓正修雅。
桓正修雅嘴角翘了翘,没有笑,却眉眼轻动,眉头舒展开来,这神情比笑更意味深长。他同样示好,回手反握了一下,满是亲密。
但主动握手的那人却没有特别的感觉,叫桓正修雅产生了一种对着空气单方面的示好的错觉,温淳的一瞥,然后他便把另一手上的药罐交付给了它原本的主人。
既然对方不让他来,那这是叫琼兰自己来的意思。
他是男子,那琼兰同样是男子,为女子上药又该当如何呢?桓正修雅知道琼兰是随口脱出的话语,便故意此作为。
琼兰怔了怔看了手中的药罐,眉头皱了皱,知道对方暗地打趣自己,没有反驳。
他便用骨节分明纤长的手指推开红封盖,以了一种非常粗简的手法给昏迷中的魄如霜上了药,但却将药上到了实处,没有怠慢不屑之意,并拿出丹药来给对方喂了一颗。
因此桓正修雅见之没有阻止琼兰的动作,但也不满意,起身倒了热水,顺便把地上的药材包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