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娘娘若无事,微臣,告退。”
语毕,转身离去,徒留下苧妃在原处,静立良久。
苧妃永远都记得陆卿止那晚决绝的背影。多年后,等她终于明白了陆卿止曾说过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纵使她追悔莫及,
一切也早成定局。
两日后,离王和陆相通敌叛国的密函被呈上殿堂,举国皆惊,圣上大怒,判,三日后问斩。
许多大臣编写联名状,劝谏圣上重审此案,未果。
呵,本就是皇帝设下的局,再审个几次不都是有罪的吗?
四月初七,离王府同相府上下共两百一十三人于北市问斩。
……
天是阴的,大雨将至。
相府外,一阵尘沙荡过。过往行人像是怕沾上什么晦气似得,匆匆走过。
豆大的雨点说来就来,街上很快就没了人影。只有一素衣男子,静静的,立在府外。
紧闭着的雕漆大门一如往昔的庄严肃穆,却有了斑驳的痕迹。刻着“相府”的匾额早已歪斜。
雨打在身上,男子恍若未觉,只对着这华美有破败的相府沉默。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根。
院里的海棠该是开了吧,若是往日,妹妹定会在那一团团一簇簇间扑蝶,戏耍。都是嫁人的姑娘了,还那么爱玩。父亲想是会在庭中练剑,那母亲就一定会在一旁笑着摇头“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耍帅。”
耍帅是何物?母亲说,这是病,得治。下人们就会在一边偷偷捂着嘴笑。
……
不过几日,恍如隔世。
瘦削的脸,眼窝深陷,多日无表情的脸是僵硬的,硬扯出一个笑来,衬得那苍白的脸如鬼魅一般。嘴唇轻轻抖动。
“是我自找的。”
大雨倾盆,细微的话语,也许他自己也听不到。
一日,苧妃正在为皇上布菜,一个小太监匆匆赶了进来。
“启禀圣上,陆太医他,在小竹院,殁了。”
苧妃蓦地将手中银筷放下,发出一声轻响。
“爱妃,你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皇帝扭头看着她,虽是面带关怀之色,情绪却未达眼底。
“皇上,臣,臣妾只是突闻此等惨事,有些心惊罢了。“说着便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努力平息自己的心跳。心底微叹,卿止,你又何苦这般……
皇帝不再问话,复又想到陆卿止之死,"如此人才,到是可惜了。”语气似惋惜,又似讥讽。
千里之外,寒冰之境。
在这里,一片苍茫的白,无声,静寂。仿佛所有的生命都静止了,除了他。
玄衣男子盘坐在冰床上,呼吸吐纳。
他双眼紧闭,乌黑的长发用发带松松的系在脑后,无风自动。似乎身处某种玄妙的境界,全身竟然还发出淡淡的红光。
忽然,眉头一皱,吐出一口血来。
睁开眼,里面一道红芒闪过,声音嘶哑的念道:“陆、卿、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