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撤退还是变成了溃退。
吴人争先恐后涌下关墙,丢盔弃甲者有之,互相推搡踩踏亦有,向着巫县孤城狼狈逃窜。
汉军先登锐卒蜂拥入关,迅速控制了关墙,打开了关门。
……
江南。
关兴、赵广、张固诸将此时在铁索关前,已搬来四架八牛弩,做好了发弩实战的准备。
赵广在一旁低声喝令,指挥士卒为八牛弩绞轴,装填巨箭。
苦战攻坚一日的张固按刀而立,目光扫视关墙上的动静,督促将士做好再次攻坚的准备。
主要使命是野战而非攻坚拔城的龙骧、虎贲、府兵,此刻亦如盘龙伏虎,蓄势待发。
虎贲中郎将关兴亲自来到一架床驽前,视线透过望山,瞄准了关城上那面『孙』字将纛。
巨大的硬槌被他抡住,似乎下一瞬便要砸向弩机悬刀。
为保护横江铁索而设的铁索关,随着最后那声滔天巨响,那阵滔天巨浪,再没了存在的必要。
江涛卷起的水雾,被江风山风吹到关城之上。
吴军陷入大乱绝望当中。
江防已破,水师尽殁,这座孤悬江南的铁索关,如何能守?
镇西将军孙韶惊怒出言:
“江防虽破,关城犹在!
“死守此关,待秭归之援!”
傅士仁之子傅义面白如纸,紧紧躲在夯土墙垛之后,闻得此言,连连颤声附和:
“镇西所言极是!
“休要自乱阵脚!
“蜀人已是强弩之末,半月之内,秭归之援必至!”
“呼!”傅义声音未落,一声恐怖巨响破风裂空而来,压过关城上所有喧嚣。
当此之时,关上吴人俱是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一道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黑影适才从他们眼前闪现。
而与此同时,傅士仁之子傅义,竟是极其迅猛地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夯土城垛之上。
“——轰!!!”
城垛黄土飞溅!
上空竟扬起一阵薄尘!
关上一众吴人定睛一望,却见一枚堪比枪矛…又或者说就是枪矛的物什,竟直直将那傅义整个钉在了夯土城墙之上!
而那根贯穿了傅义的粗大枪杆,此时竟还兀自剧烈地颤动,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之声。
鲜血好似泼墨,瞬间染红傅义身后那片墙壁,又顺着夯土城墙向下汩汩而流。
适才还大言不惭的傅义,头颅无力地垂下,眼睛兀自圆睁,残留着死前那刻的惊骇与茫然。
整个关墙上,时间似乎凝固。
所有痛嚎、哀怨、呼喊、喝令,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吴卒们脸上表情,瞬间被无边恐惧攫取,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被钉死在墙上的傅义,看着那支仍在颤动的恐怖巨箭。
“这是…什么?”
“这…何处来的?!”
巨大的茫然、骇恐,瞬间淹没了几乎所有吴人将校士卒。
孙韶距傅义不过五步之遥,他甚至能回忆起那弩箭破风而来时带起的恐怖声响,嗅到傅义被击中瞬间爆开的浓重血腥。
面上,被溅了一捧温热的液体。
下意识地抬手抹去,掌上赫然是一片刺目鲜红。
猛地扭头,看向那钉在墙上的尸体,又霍然望向关下那几架如同巨兽般蹲伏的…战车?
彻骨的寒意,从未如此清晰地自脚底窜上脊背。
他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