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解引和老丘道了别，各自分散，他却没有立马回茅屋，而是在人烟稀少的溪边徘徊。但现在天气太冷，溪水上面结了层冰壳子，四周也是光秃秃的树干和残雪，一片荒凉灰败，无甚景色可看。寒风刮着人透进骨子里，冻得四肢关节发麻，消磨着人，又像是催促着人快走。江解引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到了密密麻麻的矮房外，听见隐隐约约沸扬的人声，才发现是集市，周遭都是并排的菜摊肉铺，两边的摊贩看见有人路过，吆喝一声，招揽生意。放眼过去，买菜卖菜的，挑担子的，牵骡子路过的，写对子的人各做各的，还有忙活刮鱼鳞的老板，称着米重的老人，把麻袋抗在肩上的年轻人，临除夕的集市好不热闹。江解引停下来，看到路边有一个面色愁苦的老妇人，掺半的银发像是冬日里冻住的冷霜，窝坐在自己摆好的两筐菜后面，让人看得觉得发冷，那老妇看着江解引：

“小青菜要不要啊？很新鲜的。”

江解引看着筐里的菜蹲下来。

过一会儿，江解引挑好了菜和米，拎在手上，穿过集市打算往回走。

“新鲜的肉要不要？”一个粗厚的声音传过来。

江解引脚步没停的往前又走了两步，顿了一下，还是走到摊前。

肉摊前面站着一个面色雪白油亮的年纪尚小的妇人，旁边站的五大三粗的男子，他憨厚一笑：“看看？今天上午刚宰的猪。”

“老板，这肉怎么卖？”

茅屋这边。

扶九在家吃自己买来的甜酥饼，听到门外的动静，蹭得把饼塞回油纸里，抓几下团好，塞到柜子里。来的却不是江解引，是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指着名找江解引。

妇人说：“是江先生把我送到医馆，上次没有亲自来谢谢他，这次我拿了一筐今年秋收的土豆。路上还担心他不肯收怎么办，现在趁他没在，小哥你帮我拿进去吧，只是一点心意。”

扶九看看土豆，看看妇人，挠挠头：“好嘞，我给拿进去。”

妇人挥挥手示意他快回屋子里去，看到扶九把篮筐搬进去，才安心得扭过身子走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江解引回来了，绕进厨房里，把买的东西放下。扶九耗子嗅香油一样摸进厨房，探头探脑，发现什么一样咦了一声：“有肉诶。”

扶九看见肉顿时心情一阵大好，搬着一个四方的小凳子坐在江解引旁边，看着江解引择菜：“刚刚来了个大姐，说是找你的。”

江解引择菜的手停下来，扭头看着他。

“就是上次你把人家送医馆那个大姐，她今天送来了一筐土豆，”扶九手往旁边一个篮筐指了指：“那大姐怕你不要，送了土豆就走了。大老远呢，你不会送回去吧？”

扶九两手撑在凳子上，膝盖曲弯间，带着凳子前后一摇一摇的，像骑木马：“就留着呗，大过年的，土豆能吃好几顿呢。”

江解引迟疑一会，点点头。

“啊太好了，”扶九手舞足蹈，拖着凳子往江解引面前跳了几步。似是突然对江解引感兴趣，侧着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我发现你这人，还挺说的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