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妹别怕,我是你夫君啊,你不记得了吗?”
“啊啊啊啊!!!!”
见他不断靠近,妇人惊恐地尖叫起来,挥舞着双手,双腿乱蹬死活不让他靠近,连身上抓出了伤也感觉不到。漂亮的脸扭曲着,显得又可怜又可怖。
徐如归是既心疼又无奈,只得停下脚步,慢慢哄她,“好好好,我不过去了,你别伤了自己好不好?”
好说歹说那妇人都不听,依旧是张牙舞爪地不允许他靠近,也不知是真的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看得柳言舒都在一旁为徐如归捏了把汗。
慢慢地,妇人见他不动了,也停下了动作,转而开始哭,不是那种放声大哭,而是小声地啜泣。眼泪止不住地流,妇人难受地揉着眼睛,张着嘴,一抽一抽地喘着气,头搁在膝盖上,盯着徐如归看,只要他动弹一下她就哭得更大声。
徐如归左右为难,只能长叹一声,不去看她,总算是想起了被他冷落多时的柳言舒,忙不迭对他长揖致歉。
“让你见笑了。这是浑家刘氏,方才多有怠慢,还请见谅。”
柳言舒连忙摆了摆手,答道,“我倒无事,只是她这是……”
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徐如归便忍不住叹气,“她平日不是这般的,就是不愿让人靠近她,傻傻地自己发呆。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发起狂来。好叫贤弟知道,并非我不愿说,只是有人叮嘱我此事绝不可告知他人,所以……”
“抱歉,是我不该问了。”柳言舒摇头道。
于是两人便进屋来,那妇人看他们进来,嘴一撇,作势要哭,却见他们坐到了桌旁不动了,又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委委屈屈地缩在了角落,像个孩子一样,徐如归看着她,不由又叹了口气,转过身对柳言舒说道:“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也停不了,贤弟不如小歇片刻,让愚兄尽一尽这地主之谊,待雨停了再走。”
柳言舒向外看去,外面乌云一片,雨正下得大呢,雨滴打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一点也没有要停止的迹象。这草屋本就不防雨,若不是刚巧被块巨石挡住了,怕是早就被大雨冲垮了。
的确是没法走。他想着,抱紧了手中的包裹,又有些迟疑。但他身上可是揣着他全部的家当,三万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足以使人将正直丢在脑后为此谋财害命。虽说他之前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要是这人变卦了怎么办……?
柳言舒最终还是打定了主意决心相信他。他动了动嘴皮,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既然徐兄盛情相邀,君实哪有拒绝之理。”
“何必如此生疏,唤我长卿便是。”徐如归道。
“长卿兄。”柳言舒从善如流。“既是如此,那长卿兄也称我君实就好。”
“君实。”徐如归笑了,端起茶壶为他倒了杯茶,普通的茶叶,取的是白开水,甚至这茶水早已凉了,若是别人做这举动,柳言舒定会当他是看不起他。但这举动由徐如归做来,却令人能感受到他的诚意。“既是唤我一声长卿兄,以兄弟相称,愚兄自然要好好招待你。只是我这地方偏僻,平日不曾有客,家中也只有我与浑家二人。粗茶淡水,莫要嫌弃。”
“不敢不敢。”
柳言舒点头接过茶,小小地抿了一口还没尝出什么味放下了便算是喝过了,虽是过过一段贫苦日子,但柳言舒骨子里的养尊处优是戒不掉了的。这茶算不上好,就连茶水铺子里的那些粗茶都比不上,他实在难以入口。更何况谁知他有没有在水中下药什么呢?放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好。
“不必在意我,你若有事便先忙着去吧。”
徐如归看了眼他几乎没有动过的茶杯,无奈地笑笑,起身看向那妇人。妇人缩在墙角,闭着眼睛,眼角红红的,憋着嘴,看起来是哭累了便睡着了,就连徐如归向他走过去她都没醒。徐如归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书生,却十分有力,一把抱起了妇人,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盖好了被子。整套动作流畅得像是做过了千百遍。
那妇人分明是疯了。一个又疯又哑的妻子,还没有孩子,徐兄还愿意照顾她,这般伉俪情深,着实冷人羡慕。
也真可怜。
柳言舒开始同情他了。他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这时他自己还不知道,但他早就对他放下了戒心。
那冷茶下了肚,没一会柳言舒便觉得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一沉,竟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