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言舒满身意气风发,带着满满一包珍玩,手牵一匹良驹,挥手告别妻子和听到消息赶来送行的相亲们,独自一人踏上了征途。
说是征途,不过是他自己的臆想罢了。柳言舒在此之前完全不懂这些,家里的账本也是每年意思意思地看看便罢,更何况都说商贾贱,读书人怎能做这些事,所以在这上面,他是完完全全的白目。没什么经验,也没个可靠人能问问,只得挑些本地珍玩拿去别处卖,也真别说,柳言舒长这么大,别的不行,看东西的眼光是一等一的好,还真让他弄到了些宝贝。不过这新手就是新手,且不说他挑的那些货物,身怀巨财竟敢独自一人上路,说他胆大包天好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甭管别人是怎么看他的了,这征途还没开始就要先被打断了。天公不作美,这地方本来并不多雨,但像是和柳言舒作对似的,他刚离开长安城十里地就下起了雨。一开始只是掉了点雨点,他还没放在心上,结果顷刻便汇聚成了大雨,哒哒哒哒地打在地面上,简直避无可避。还好他带着的是不怕水的财物,要是是别的什么,那可要亏大发了。
柳言舒环顾四周,想找棵树避避雨再说。哪想这一圈看过去竟是连一棵树都没找找,尽是些灌木丛什么的,根本避不了雨,况且在雨中周围的东西都一片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方向。无奈之下只能把包裹顶在头上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随便找了一个地方跑。
别说,还真让他找着了。不过这地方可不是什么树,而是一个人手中撑着的伞。
“哈哈哈哈,多亏了徐兄啊,不然我这次真是要成了落汤鸡了。”
柳言舒讪笑着,抱紧手中的行囊,整个人都缩在了伞下面。发髻散了,头发浸了水一缕一缕地黏在脸上,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靴子里也进了水,走起路来难受得很,简直狼狈到了极点。偏生他这人还死要面子,乍的被人看见了这副狼狈的样子,即使眼前这人看上去并不在意他的样子,也难免觉得尴尬。好在那些珍宝不怕水,不然他可是要亏大发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人温雅一笑,将伞向他那边倾了些。
“说来也奇怪,我听你的声音竟觉得有些耳熟,但又无论如何想不起有见过你。许是真的有缘吧,不然我怎的独独遇见了你?”
“呵呵,是吗。”
柳言舒干笑了两下,不说话了。他知道于情于理他都该感谢他,要不是这人他指不定要在雨里瞎转悠到哪呢,不过他现在带着不少财宝,四周又无人,自己这点小胳膊小腿的,这人要是动了点什么心思……
他不敢想下去了。
这人心里想着事,有人跟他说话自然是要慢上两拍。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徐如归也干脆不开口了。他不知道他抱着什么心思,倒也猜得出七八分,既是如此,那也没必要自找没趣。
沉默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其貌不扬的草屋前。柳言舒这才反应过来。
“……徐兄这是?”
“我家。”
徐如归镇定地收起伞,向前一步走到了屋檐下。柳言舒也只能跟着他。
“这……不太好吧。”
听他这么说,徐如归心知他心中还是有些戒备。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柳兄。若我要对你不利,为何要等到现在?方才将你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再丢在雨中便是。雨下得这般大,我又不说话,你还能知道我是谁?”
柳言舒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下他也对自己原先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了,别人好心帮他,他还想东想西。“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徐兄莫怪。”
“无碍。”
徐如归推开门,里面有些暗,没有点灯。一个妇人呆呆地坐在桌前,一头乱发遮住了容貌,却依稀可以辨认出她的容貌姣好。桌上烧得只剩半截的蜡烛已经熄灭了。那妇人听到有人进来了,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惊得她猛地站起身,结果被椅子拌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
“玉妹!”
徐如归丢下伞冲上去想要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妇人跌坐在地上后站都站不起来,手脚并用也要远离他。她蜷缩在墙边,望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怨恨,袖子下的双手满是烧伤和刀伤,嘴里哽咽着不知道在说这些什么。
看那妇人的样子,竟是像是遭到过虐待。这莫不是被这人囚禁在这的吧。柳言舒吓了一跳,看向旁边的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原先放下的警惕瞬间就被捡了回来。但徐如归这时候哪顾得上他在想什么。他想要上前看看她好不好,但又怕吓着她,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缓缓向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