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日本,九州岛,福冈县。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防空警报凄厉的尖啸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探照灯的光柱在云层中慌乱地扫射,高射炮的曳光弹编织成一张稀疏的火网,试图拦截那些看不见的“死神”。
“是b-29吗?”
“还是那该死的b-25?”
地面上的防空哨兵紧张地握着望远镜,手心里全是冷汗。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声并没有传来。
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的,不是毁灭性的燃烧弹,而是漫天飞舞的白色纸片,宛如一场盛夏的暴雪,纷纷扬扬地洒落在街道、屋顶和工厂的院子里。
“纳尼?这是什么?”
一名早起去工厂上工的妇女,颤抖着捡起落在自家门前的一张传单。
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看清了上面的日文标题,瞳孔瞬间放大。
《给日本国民的一封信——来自前线的一等兵田中信雄》。
上面印着田中信雄在那张简陋的战俘营桌子前,流着泪写家书的照片,还有他那双粗糙干裂、塞满黑泥的手的特写,以及一旁摆放着的、在日本国内已经成了奢侈品的午餐肉罐头和白米饭。
“千代,花子,原谅我,我没能战死,我成了俘虏”
“长官曾告诉我说支那人是魔鬼,会吃掉我们的心肝。”
“但在这里,我吃到了久违的白米饭。”
“那些大本营的官僚欺骗了我们,他们利用我们对天蝗的忠诚,却把我们当做弃子。”
“我们在琼州岛上作战时,没有援军,没有补给,只有无尽的绝望。”
“东条首相说哪怕是用竹枪也要战斗到底,可为什么让我们这些连枪都拿不稳的老人去送死?”
“我们的牺牲,到底是为了谁?”
妇女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的丈夫也在中国战场,已经三个月没有音讯了。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捡起了传单。
窃窃私语声在黎明的街头蔓延。
嘟嘟嘟~!
宪兵队的哨子声疯狂响起,一群宪兵挥舞着警棍冲了过来。
“八嘎!不许看!这是敌人的计谋,这是他们的宣传手段!”
“这些都是支那人的谎言,明白吗!”
“全部上交!”
“违者以通敌罪论处!”
宪兵们粗暴地抢夺着传单,甚至推搡着还在阅读的老人。
怀疑、恐惧、悲伤,如同无形的裂痕,随着这漫天的“纸弹”,在日本本土那看似坚固的所谓“一亿一心”的堡垒上,悄然蔓延。
这种精神层面的冲击比燃烧弹的破坏更难修复,因为它动摇的是人心。
……
华北,长治。
一架c-47运输机在数架p-51野马战斗机的护航下,穿透云层,稳稳地降落在机场跑道上。
舱门打开,楚云飞一脸风尘仆仆地走了下来。
琼州岛大局已定。
后续的扫尾工作和基地建设,他全权交给了郑洞国和负责后勤的军官,甚至连对美外交的扯皮工作也丢给了李靖忠和随行参谋团,权当是锻炼这位小伙子了。
对美国人的外交无需太多谨慎,实力才是一切之根本。
李靖忠哪怕说错话,做错事,美国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而此时此刻回到华北,也是因为华北,才是他的根基,也是即将爆发大决战的主战场。
“钧座!”
早已等候多时的参谋长林蔚快步迎了上来,虽然神色严肃,但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蔚文兄,辛苦了。”
楚云飞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大步走向吉普车,沉声问道:“家里情况如何?”
两人迅速钻进吉普车,车队在警卫连的护送下,如离弦之箭般向着联合指挥部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