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将夏日的余辉挡在窗外,办公室内稍显昏暗和压抑。
站在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幅作战地图前,右手习惯性地塞在半旧的军服上衣里,左手捏着那个熄灭的烟斗。
地图之上,库尔斯克地区。
代表德军装甲集群的黑色箭头与代表红军防线的红色方块,在这片狭长的地带绞杀成一团混乱的墨迹。
“华西列夫斯基同志。”
没有回头,声音低沉沙哑:“瓦图京的报告里怎么说?”
“南线的‘堡垒’还要我们填进去多少作战部队?”
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站在阴影里,军服领口被汗水浸湿。
他迅速翻开手中的文件夹,语速极快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曼施坦因的攻势极其疯狂,我们的反坦克装备损失很大。”
“前线各师急需弹药,特别是穿甲弹。”
“还有,我们运送补给的卡车,也因为德军的空袭而损耗颇多。”
“卡车.”
咀嚼着这个词,划燃一根火柴,重新点燃了烟斗。
火光映照出他那张布满麻坑和疲惫的脸,以及眼底深处那一抹令人胆寒的冷光。
办公室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维亚切斯拉夫·莫洛托夫走了进来。
这位外交人民委员的脸上带着些许的纠结和凝重。
贝利亚像个幽灵一样紧随其后,圆眼镜后的目光在屋内迅速扫视了一圈:“约瑟夫,远东那边的电报。”
莫洛托夫没有废话,直接将一份印着绝密字样的电文放在了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
吐出一口浓烟,并未伸手去拿:“是罗斯福那个老狐狸又在我们的后院点火了吗?”
“比那更复杂。”
莫洛托夫扶了扶眼镜,语气平直:“美国人向常凯申和楚云飞施压了。”
“他们以减少租借法案物资为威胁,要求立刻停止‘中苏友谊卡车厂’的项目。”
“华盛顿甚至暗示,如果不切断与我们的技术联系,后续的援华物资将无限期搁置。”
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
很显然,他对美国佬的霸权行径充满蔑视。
片刻后,转过身,仿佛已经完成了得失衡量。
他拿起那份电报,粗大的手指在纸页上摩挲:“楚云飞是怎么回复的?”
“他是个聪明的机会主义者。”
贝利亚突然插话,阴恻恻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他建议将合作转入地下。”
“摘掉‘中苏友谊’的牌子,改挂‘华北民用机械维修厂’的招牌。”
“技术专家留下,待遇保留、图纸留下,但名义上项目终止。”
挑起那两道浓密的眉毛,目光在贝利亚和莫洛托夫之间游移:“还有呢?”
“作为对‘违约’的补偿。”
莫洛托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送给了我们一批在海南岛缴获的日本雷达残骸,以及大量的烟草制品、纺织品、甚至是午餐肉罐头、饼干。”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
仿佛在为这场遥远的博弈倒计时。
拿着烟斗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
随后那个被胡须遮盖的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其玩味的弧度,发出了一道轻哼之声。
“这就是所谓的‘东方智慧’吗?”
将电报随手扔回桌上,那动作轻蔑得就像扔掉一块擦过枪油的破布。
“美国人想要尊严,他给了。”
“我们想要实打实的好处,他也给了。”
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
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似乎要将那弥漫的烟雾冲散。
阳光也在一瞬间照亮了地图上那片正在流血的库尔斯克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