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前,鬼魂使还不是鬼魂使,就像席拉原本叫做尤娜一样,她不过是熊牙河边一个小村庄里的普通少女罢了。
直到她遇见了那个倒在苹果树下的人。
老人们说,苹果是智慧果,可是在苹果树下的时候却要千万小心不要被蛇的花言巧语给骗去了心智。
15岁的尤娜自然不把这些老掉牙的古怪传说放在心上。
老人们还说她躺在泥土下的爸爸妈妈只是因为太累了,所以睡过去了而已了呢。而要不是她有一次实在熬不住寂寞,刨开土想要叫醒爸爸妈妈,她也不会知道……
哎,总之,树下的人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坏人?
尤其是他好像还受伤了。
即使他的耳朵比一般人略尖,指甲的表面也泛着有些病态的青紫,看起来不大像是人类,但是善良的天性还是让她决定把这个好看的年轻人带回家照顾。
也许是个精灵王子呢?尤娜红着脸偷偷地想。
当尤娜费劲千辛万苦之力将这个“精灵王子”拉上用木头和稻草做成的临时担架,并且把他连人带担架成功的拖回家的时候,“王子”已经受不了地睁开了海蓝的双眼。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上的伤口好像更痛了对于鬼魂杜查尔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发现自己原本明明没什么事的背部平添了很多细微的伤口和淤青之后。
这个粗鲁的村姑竟然真的是实打实地“拖”着他一路磕磕碰碰地回来的!他的后脑勺都被石头砸出了5个包了!!
正在他阴沉着脸想着如何将这个下贱的平民处死之时……
“你醒啦!?”清亮甜美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天真无邪的棕色瞳孔里满是欢喜,这让他被吓得往后一退……
“嘶!!”第6个!
这该死的平民家里的低贱的床柱!!
看见痛的龇牙咧嘴的王子,尤娜有些心虚——显然她是想起了一路上跟身后“咚咚咚”的不明杂音——“你,你没事吧?”
体力和法力还没恢复,此时的杜查尔寸步难行。看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憨憨的小姑娘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他做了一个巨大的让步,决定至少要等自己伤势好了再把她的脑袋扭下来。
“没,没事。”杜查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杀气和愤怒潜藏下来,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微笑。而他的这一举措对于涉世未深的尤娜而言不啻于一剂迷魂汤。
‘王子对我微笑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小花蕾。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掐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好让自己笑起来不那么傻:“您,您……嗯,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要不还是把她的灵魂作为食粮吃了吧?’被尤娜的笑容恶心到的杜查尔嘴角抽搐了一下,立刻想推翻施舍给尤娜的“缓刑”,‘这村姑看起来白白胖胖,灵魂的话也会和她体态一样多汁可口吧?’
他正这么想着,腹中也恰到好处的发出一声应景的饥鸣声。
‘该死!’杜查尔的脸刷的红了,这还是他降临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而且观赏了他这一糗事的,还是床位站着的那个,此刻正捂着嘴笑得像只吵闹的鸽子的村姑!!
他一定要吃了她!现在!
“幽……”
“啊啊,抱歉抱歉,我去给您做些吃的。”将那即将从鬼魂口中吐出的可怕魔咒听成是对自己失礼的不悦,尤娜忍着笑讨好地道歉,然后拎起随意丢在椅子上的围裙,扭着有些过分丰腴的腰肢哼着小曲向厨房走去——显然,除了对于童话故事中公主与王子的憧憬以外,这个乡下姑娘根本就不把王子本身当一回事。
被留下来的鬼魂脸色很难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将他表现在脸上的怒气无视个彻底!不管接下来她给他端来的是什么,这个女人都一定得死!不然他就不叫鬼魂杜查尔!!
厨房传来一声凄惨的鸡鸣,然后紧跟着就是一阵锅碗瓢盆发出的叮叮当当的杂音,在这并不美妙的厨房交响乐鸣奏了半个小时后,鬼魂杜查尔不得不收回了自己发出的誓言——尤其是在闻到那阵美妙的香气之后。
‘哼,就当是为了维持这幅身体所需要的基本生命力好了。’他撇撇嘴,将那碗鸡汤喝个精光。
在尤娜的“精心照顾”下,杜查尔的伤势在最初的两周之内恢复的非常快。他甚至已经可以下地像是普通人一样行走了,这让他对坐在角落里那个难得安静地织着毛衣的姑娘的感情有些复杂——要知道,即便那位初出茅庐的龙骑士射中的是并不是致命的心口,瞬间心脏被击碎的痛苦也让他元气大伤当场消散了形体,要不是自己有备无患地提前准备了备用的肉胎,在半毁的矮人地下城中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仅凭“核”逃出去。
在透支精神力使用了多个瞬移了之后,自己其实已经放弃了——一定会被追上的,那个少年的龙已经成年,就算是奔逸绝尘的瞬移也绝比不上可追风逐日的龙翼。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将他窝藏了下来,让他休息疗伤。无论是自己因过分透支精神力而高烧不止的时候,还是因力量的再次反噬而浑身冰冷的时候,这个有些聒噪的胖姑娘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就连呕吐的时候……
‘哦!’想到这里,杜查尔有些懊恼地扶额,‘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只要不要想事情就会过去了都是不存在的……’
“杜恩,你在念叨什么呢?”
“……不存在的什么都没发生……”
“杜恩!!”那个在自己家里白吃白喝还不干活一天到晚阴沉着脸的“王子”竟然敢不理她,尤娜有些不快地提高嗓音。
哦,对了,这个看尽他丑态的女人还很吵。
被那一声可媲美死于屠刀下鸡的悲鸣的咆哮拉回神,杜查尔忍下想像掐死一只鸡般掐死她的冲动,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出去了”,就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男人又忘记关门了。
从他打开的门的缝隙中落下的阳光,金灿灿的,让人想起不久前丰收的麦田。光晕里还有些细小的灰尘,在优哉游哉地飘啊飘着。
这情景不知道为什么让尤娜感到有一些委屈。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织毛衣?!
这个没常识得连土豆和山芋都分不清的“王子”前几天只穿个亚麻长袖就拉着她出去了,说是什么要“勘探地形,为国王陛下未来铁骑的势如破竹,横扫整个博尔山做准备”。
‘哼,一听就是骗人的!’当时尤娜就不服气地想,‘国王陛下怎么可能派一群拿着破竹子的士兵扫遍整个博尔山呢!?至少也要拿扫把啊!’
不过因为是“王子”大人的要求,她也就美滋滋地当约会陪着去了——要知道这里离帝都可远了!贵族可是很稀有的!
然后在回来的时候,这个吹多了山风的家伙就病歪歪地躺了三天。
她这么贴心地照顾他,还给他织毛衣,他就不能……乖一点?
尤娜撅起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感到心里有点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