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越来越低,小餐馆里没有其他的客人,安静的不像话,我坐在郑丛的对面看着她喝酒,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抢过她手里的酒瓶,也不能替她擦掉眼泪,只能安静的陪着她,让她发泄出心中的那种悲伤。
“郑丛,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一会儿你要是睡过去,我弄不动你。”我站了起来,却不知道怎么阻止她。
郑丛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你放心,我真的不会醉,从小就开始喝酒,这么多年了,红白黄混着喝,也没有醉过呢。”
我不知道怎么办好,看见窗外停着的老头的车,想着要不然把她带到我家去,她的大妈和弟弟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希望她真的像她说的不会醉才好。
好在郑丛没在吹牛,等我们结束的时候,她穿上一直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然后头脑清醒的跟老板结了账,还绅士地为我拉开了大门。
“郑丛,你确定你没事?不要去我家?”我跟在她的身边,远远看见带我来的大汉正向我走来,我冲他摇摇头,他便停住了脚步。
在酒馆里的时候她只顾着哭,问题并没有解决,现在她清醒了一点,又问我可不可以把秘密告诉赵永利,我不敢回答,心里也是在害怕,便问道:“郑丛,你爱赵永利吗?”
她停在了路边,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他这样对我好是不是就是爱?”
我无奈的摇摇头感慨她的单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听说赵永利每天送你回家,你不是不喜欢坐小汽车的吗?”
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郑丛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睛里闪着的光是多么的骄傲,她说:“永利开的是摩托机车,呼呼呼的,特别酷。”
“哦。”我失落的点点头,不管是小汽车还是摩托车,好像都离我很远很远,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物品好像都离我很远。
我们开始沉默了,安静的走在寒冷中,她穿着一件淡粉色的羽绒服,冷极了,就把大斗篷般的连衣帽罩在了脑袋上,“你冷不冷?”她问我。
“还好。”我努力咬字,不想让她知道我唯一的一只脚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我只想看着她进了家门才能放心,不管走路多累,天气多冷,我想尽自己所能地陪她一段路。
我提着一口气拖着右腿跟在她的身旁,所有的负重都在左腿上,我使劲扭腰提胯,走到后来,动作早已扭曲变形,大概是意志在做最后的支撑了。
终于看到了她家的那栋楼,她回过头来跟我说:“我现在心情好了很多,跟你聊天也不知道都聊了什么,但是真的感觉很好。”
我勉强笑了一下,问她:“那你决定告诉他了吗?”
她摇头:“顺其自然吧,谢谢你的开导。”
我愕然:“我没有开导啊。”
“你有。”她再次笑了,终于看到了嘴角边的小梨涡。
“喝了酒的人就是怪,明天你会不会把今天和我在一起的事情都忘掉?”我问她。
“不会啊,我说过了不会醉,不会忘记任何事。”因为停下来了,所以身体会更冷,她不由自主的搓起手来。
“可是上次你就把喝酒以后的事情忘记了。”我提醒她。
“没忘,真的没忘!”她说的很认真,不像是骗人,难道她全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我开始感到混乱了。
“快进去吧,天太冷。”我催促她,不想看她站在这里发抖。
她说好,然后一跳一跳的向楼门走去,每一步都透着调皮,终于回过头来望着我,我忍不住说道:“如果大妈弟弟好久不回来你闷得慌还可以和我聊微信知道吗?”
“知道。”她说,但还是停在那里不再向前。
“快走吧,”我冲她扬扬下巴,“下次让永利给你买副手套。”
她嘻嘻的笑着,终于消失在了楼门前。
离开了她的视线,我的身体终于开始反抗,从腰到脚趾,没有一处舒服的,好像再也走不动了,我知道我爸的人就在附近,只好强忍着一条没有感觉的腿拖着另一条没感觉的腿挪到了旁边的电线杆边,靠在上边闭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