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在东凰风筝手中的长剑极快的一旋，执在孟桪手中的酒盏应声落地，沿着绣了大朵富贵牡丹的红毯上滚到了左边的屏风下：“本公主做事，从来不需要理由！”

绕膝在孟桪身旁的香莺、香音、香柳慌忙的起身，知趣的退出了一派富丽堂皇的雅阁。

东凰风筝却扬起嘴角朝着孟桪轻声一笑，动作灵巧的收剑回鞘：“酒醒后，来听香小筑，不然我烧了你的晨昏园。”掀起挂在长塌前白玉珠帘，步履轻快地离开了。

目送她绿色的背影消失在雕花门侧的薄纱后，斜靠着长塌，歪坐在红毯铺就的玉阶上的孟桪，微微扬了一下挂着复杂笑意的唇。

半柱香后。

身着一袭青花裙裳、青白两色长绫束绾及脚踝云发的孟白苏，清步自白玉珠帘下穿了过来，素白的手中提着一个绘了三朵桃花的白玉酒壶。立在描了凤凰于飞的屏风前，瞧着仍旧斜靠着长塌、一派颓然、有些落魄模样的孟桪。极轻的叹息了一声，起步走上前去，静静坐在他的身旁。

对于孟桪而言，孟白苏是暂时逗留在晨昏园这方肮脏之地的一朵清雅的绝世青花，而他身带血肉腐烂的腥臭，没有资格靠近她。

他想，她这朵青花，该开在清水池畔，而不是徘徊在污泥潭边。可是他又将她一日日的留了下来。

因为她无家可归。因为她举目无亲。因为她涉世未深。

他用这些理由说服着自己，留下她，只是同情她，怜悯她。

孟桪撑起头看她一眼，俊朗如画的容颜平静如水，口吻有些疏离的问道：“什么时间回来的？

三年前，她从九州之南的安州来到天子之都神无城，遇见了晨昏园的主人孟桪，成了晨昏园里的医女。她清醒的明白，她立于世间的意义不是救那些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而仅仅只是为见孟桪而来。

孟白苏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如莲花般的容颜上晕着几缕淡淡的笑意，回话：“十日前。”

孟桪稍有些不自在的抬了一下衣袖：“贺兰小姐的病可好了？”

孟白苏瞧着他，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朝他轻点了一下头，沉默了片刻，将提在手中的酒壶送到他面前：“我酿的。”

如果有足够的勇气，她其实想放肆的说：“是我特意为你酿的。”可是现在她会没有那样的勇气。

孟桪瞧着她，迟疑着缓慢的探手接过了酒壶，掀开红布包裹的木塞子，低头闻了一下，抬头道：“这是药。”

她无法阻止他沉迷酒色，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让他长安无虞。

孟白苏的眼角隐着几缕满含期待的笑意回望着他：“是药，也是酒，没病的人也饮得。”

孟桪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了一下，怕是在她的眼中，他早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他面无表情的反手将酒壶塞回了她手中，起身站了起来，行到白玉珠帘下，顿住了脚步，没有回首，用疏离且冷漠的口吻道：“白苏、你不欠我什么。所以，没有必要在我身上花费任何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