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光点璀璨耀眼,内部玉质纯净无瑕;有的光点暗淡浑浊,布满裂纹和杂质;有的光点明明外表光鲜,内部却已经腐朽;有的光点外表粗糙,内里却蕴藏着惊人的美。
一个声音在虚空中响起,分不清男女,辨不出方向:
“鉴玉门,第一考。”
“真玉假玉,不在皮相,而在心相。”
“百玉之中,九十九假,唯一为真。”
“找出真玉,可过此门。”
“错选假玉,永困此间。”
话音落下,所有光点开始移动,旋转,交织,像一场玉的星河风暴。
楼望和站在风暴中心,透玉瞳自动运转到极致。但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再是玉质的纹理、裂绺、种水,而是更深层的东西——每一块玉的“历史”。
他看见一块满绿翡翠,在缅甸矿工手中被挖出时还带着泥土的芬芳,但转眼就被注入树脂,染上艳色;他看见一块和田籽料,在河床里冲刷千年,却被商人用化学药剂做皮,伪装成古玉;他看见一块岫岩玉,本是山间顽石,被人雕琢成器,却在历代主人手中传递,沾染了无数悲欢离合……
真玉假玉,不在皮相,而在心相。
楼望和突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里的“假玉”,不是指人工合成的赝品,而是指那些失去了“本真”的玉——被过度雕琢、被强行染色、被注入异物、被赋予了虚假故事的玉。它们的玉魂已经扭曲,不再是天地孕育的灵物,而是人类欲望的傀儡。
而真玉,是那些保持“本真”的玉——无论品质高低,无论形态美丑,它们都完整地保存着从矿脉中诞生时的纯粹,没有被外物污染,没有被人心扭曲。
楼望和闭上眼睛,不再用眼睛看,而是用“心”去感知。
透玉瞳的能力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些关于玉质种水、裂绺、颜色的信息流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直接的共鸣——他与每一块玉之间建立起了某种精神链接,能感受到它们的“情绪”:有的骄傲,有的卑微,有的痛苦,有的平静。
他在玉的海洋中穿行,像一个检阅军队的将军。
那块满绿翡翠在哭泣,因为它被迫戴上了不属于自己的颜色;那块和田籽料在愤怒,因为有人用酸液腐蚀了它千年自然形成的皮壳;那块岫岩玉在迷茫,因为它承载了太多主人的执念,已经忘了自己原本是谁……
然后,他感受到了。
在那片虚假的喧嚣中,有一个微弱但坚定的存在。它不耀眼,不张扬,甚至有些不起眼——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白玉,质地普通,颜色泛青,表面还有几处天然的瑕疵。但它很“安静”,安静得像深山里的古井,映照着月光,却不起波澜。
楼望和走向它。每走一步,周围那些虚假的玉就发出尖锐的嘶鸣,试图干扰他的判断。有的幻化成绝世美玉,有的模拟出惊天宝光,有的甚至散发出诱惑人心的精神波动——戴上我,你会富有;拥有我,你会尊贵;献祭于我,你会得到力量……
但他没有停下。
终于,他来到那块白玉面前。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不争不抢,不悲不喜。
“是你吗?”楼望和轻声问。
白玉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发亮,像在点头。
楼望和伸手触碰。指尖传来最原始的玉的触感——冰凉、温润、带着大地深处的记忆。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没有化学药剂的异味,只有纯粹的天地产物。
“我选你。”他说。
话音落下,整个虚空开始崩塌。
那些虚假的玉发出绝望的哀嚎,化作光点消散。白玉的光芒越来越亮,最终吞没了楼望和的视野。
当光芒散去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洞穴里,站在玉门前。门扉已经打开一半,门后不再是黑暗,而是一条通往深处的玉石阶梯。
第一重门,过了。
“楼望和!”沈清鸢冲过来,眼中满是担忧,“你进去整整三个时辰!我们怎么叫你都听不见!”
三个时辰?楼望和愣了愣。在虚空中,他感觉只过了几分钟。
“我没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第一重考验是‘鉴真伪’,需要在无数假玉中找出唯一的真玉。”
秦九真看着他,眼神复杂:“你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
楼望和低头看自己。外表没什么变化,但他能感觉到,透玉瞳的能力发生了某种质变——它不再仅仅是“看透”玉质,而是开始能够“理解”玉的“本真”。这种理解不是知识性的,而是直觉性的,像是多了一种与玉石沟通的本能。
“第二重门是什么?”沈清鸢望向玉门深处。
楼望和摇摇头:“门后的信息是逐步解锁的。不过‘护玉门’……听名字,大概是考验保护玉石的能力。”
他看向沈清鸢腰间的仙姑玉镯:“这一关,可能需要你。”
沈清鸢握紧玉镯,深吸一口气:“那就继续。”
三人踏进玉门。玉石阶梯在脚下延伸,两侧洞壁依然是那种活着的玉质,内部光流缓缓流淌。每走一步,阶梯就亮起一级,像是在欢迎,又像是在警示。
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出现第二扇门。
这扇门比第一扇小一些,但更加精致。门楣上雕刻的不再是文字,而是图案——一幅复杂的壁画,描绘着上古玉族祭祀的场景:玉族人围绕着巨大的玉矿,双手高举,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守护。壁画中,有些玉矿散发着纯净的白光,有些则被黑气侵蚀,玉族人在用身体抵挡黑气。
“护玉门。”楼望和读出门楣上的古字,“以身为盾,护玉周全。”
话音未落,门扉开启。
门后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洁白的光。但那光并不温暖,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更诡异的是,光中有东西在移动——黑色的、粘稠的、像液体又像气体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侵蚀着这片洁白。
“邪玉气息……”沈清鸢脸色发白,“比昆仑玉墟里遇到的还要浓烈百倍!”
那些黑色气息感应到活人的存在,立刻躁动起来,化作无数触手扑向三人。触手所过之处,洁白的玉质瞬间变得灰暗、龟裂、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