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到丹族路途遥远,千里迢迢,闵麟丰虽然带了最出名的画师所绘的图纸,主干路倒是很明晰,不会出任何差错。
但是大路分出来的小岔路特别多,闵麟丰做为最年轻的少将军第一次出使丹族,对道路十分不熟悉。出行已经有七日,这天接近中午的时候,闵麟丰向邺尚儒请示,如果按图纸走大路,要多行两日。
于是大队人马便抄小路前行,小路又分出两条小路,闵麟丰的方向感不强,几条小路分下去,就转了方向。他调转马头,驱马来到邺尚儒的车窗边,有些惭愧得向邺尚儒禀报:“邺大人,都怪属下着急赶路,贪近绕远,这条路分叉太多,我们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地,应该是迷路了。”
邺尚儒听了从马车下来,邺芳璇与绮晴也随着下马车,面前分出三条岔路,邺尚儒沉思片刻,“丹族在大梁南面,只要我们一路向南就不会有错,只是逼近晌午,天却阴沉沉的,没有阳光,难辨南北。如果我们太黑之前赶不到驿站,今天就要在荒郊野地过夜了,本来想省事,这下南辕北辙了。”
闵麟丰闻言更加自责了,低头抱拳,“是属下思虑不周。”邺芳璇听了他们的话,对着邺尚儒莞尔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叔父,闵少将军,分清方向并不难,我这里有指南鱼,不管以后走什么样的小路都不用担心迷路。”
邺芳璇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瓷碗,青瓷碗的碗底有根钉子似的圆柱锡铁,锡铁顶部是个鱼形状的指南针。闵麟丰心里敲起了边鼓,三军出行为了安全都会安排指南车,但是这次行程匆忙,指南车部件复杂一时半会不能装备,这个碗里的东西就能轻易的分清南北?
邺芳璇仿佛看出闵麟丰心中的疑虑,她吩咐绮晴将车上的水袋取出来,清水倒进碗中,指南鱼竟然快速转动起来,不一会就正朝着一个岔路的方向定了下来。
邺芳璇的手平行着指南鱼的方向,信心十足地对大家说:“叔父,闵少将军,这边就是南方。沿着这条路走就不会有错的。”邺尚儒对自己的女儿十分信任,随即对着随行人大声道:“沿这条路前行。”
闵麟丰惊异的眼神投向邺芳璇跟她手里的指南鱼,嘴巴张了张,本想问句,这个指南鱼真的这么准吗?可是邺尚儒已经下令,他也不好再置喙什么。
闵麟丰带领随行人沿着邺芳璇指定的小路前行,不到半日的功夫竟然柳暗花明,走到大路上,很快就到了驿站。
此时的闵麟丰心里对邺芳璇不由得暗暗有些欣赏,如果以后三军前行有这个指南鱼,岂不是方便很多。闵麟丰自小看到经书就头痛欲裂,对刀枪剑棍却情有独钟,别人都说虎父无犬子,是遗传了闵南翊的大将军作风。可是闵麟丰却坚持说,是自己前世读了太多书的缘故。
驿站的行事官安排了一大桌子丰盛的饭菜,有八宝鸡、清蒸鳜鱼、龙肉卷等十几道美味菜肴,行事官看到邺尚儒的文牒知道此行非同小可,立刻将驿站人员召集起来,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多最拿手的饭菜。
只不过有资格享用这些饭菜的只有邺尚儒、闵麟丰、邺芳璇三个人,三个人吃十几道菜,这桌子菜注定是要浪费大半的。
闵麟丰仔细瞧了一眼邺芳璇,心里不由得想着她穿上女装的样子,定是比现在要美。闵麟丰语调里带有些欣赏之意,用着从未有过的对女子的柔和语调,“邺小姐,你的指南鱼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比起军队里的指南车要方便携带,而且精准无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邺小姐可不可以将指南鱼的制作方法告诉我呢?来日如果两军交战,指南鱼很有可能派上用场。”
邺芳璇听了这话,心里泛起了暖暖的甜意,她冲着闵麟丰浅浅地微笑,谦谨得道:“邺少将军过奖了,这个指南鱼是我根据古书发明的,还有些不妥帖的地方,如果这个指南鱼不需要水就好了,我还想改进它。这个指南鱼利用磁铁指南原理,很好做的,如果闵少将军不介意这个指南针使用起来麻烦,我倒是很愿意倾囊相授的。”
闵麟丰愉快地点了点头,两个人一问一答之间,目光互相碰撞,闵麟丰觉得自己像是喝了女儿红一样,胸口泛起了醉意。
邺芳璇用筷子夹着米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餐饭吃得很不自然,她好像不敢再抬头,不敢轻易触碰闵麟丰灼热的目光。
席间,邺芳璇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她扬起下巴对着邺尚儒,郑重其事地道:“叔父,我前日里读到丹族文化,丹族三年一度的金狼头骑射,差不多正好是我们到达丹族大帐的日子,丹族很重视这种争夺,能得到金狼头的都是个中高手,说不准我们正好能赶上这场夺射。如果我们能在骑射中大显身手,定能给丹族下马威,我们随行人中,有没有擅骑射的高手呢?”
邺尚儒停了箸筷,脸上露出些得意的神色,禁不住轻笑两声,“璇儿,你久居深闺,当真有些孤陋寡闻了,要说最擅这骑射功夫的人选,还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想当年闵少将军年仅十五岁就夺得了武状元的名头,这骑射功夫可谓是百步穿杨,出神入化。”
邺尚儒在朝堂上与闵南翊是有些相悖的地方,但是对闵麟丰他还是打心底里赞许的,闵麟丰在大梁王朝算是出了名的少年英才了。
邺芳璇听了十五岁夺得武状元的话,也是微微怔住,禁不住又偷瞄了一眼闵麟丰,心里的好感仿佛又多了几分。
闵麟丰听了邺尚儒的称赞,礼貌性地回应,“邺大人谬赞了。”邺尚儒好像一下子来了精神,越说越起劲,叠叠道:“想当年,闵少将军骑在马背上蒙着眼睛竟然能三箭全中红心,这等好本事,就算是丹族最厉害的骑射手,我们也不用惧怕。”
这餐饭下来,邺芳璇对闵麟丰的了解使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她从来没想过她梦中的眼前的男子竟然有这些传奇的经历,更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他邂逅,如果能凯旋还朝,也算同经历患难了。
驿站有三层,邺尚儒被安排在一楼的甲字号房,邺芳璇与闵麟丰分别在二楼的南北乙字号房。上楼梯的时候,闵麟丰故意凑到邺芳璇的耳边,眼神俊冷,语调却有些调侃,“邺小姐,我觉得你穿上女装,一定会比现在美。”
邺芳璇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凑过来,心口突突地跳着,快走了几步,脚步却显示出了慌乱。闵麟丰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才相处了七日的女子,竟然让自己心动到如此,没喝酒就说醉话了,不知道邺芳璇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己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