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恋人很年轻,不到20岁,还不如今天的实习生大。女孩子穿着花短裙,嘟着嘴,正在生气。穿T恤、牛仔的男孩则撑着伞,可怜兮兮地求。他的后背已经全湿,裤管上更是泥水斑斑。
“燕子,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真是太累了,睡着了。”
“睡着了?跟谁睡的?成铎,你少给我编瞎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女人暗中勾搭很久了!行,你有出息,知道傍富姐了!那你还来找我干嘛!!你给我滚,滚到那老女人身边去!!”女孩子愤然一推,男孩猝不及防,一下子连人带伞坐到地上。
他愤然地跳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把伞一扔,又冲回屋檐下:“燕子,你讲点道理!她就是我同学的表姐,来送东西时认识的,平时也没说过几次话,更别说单独见面。你别信他们胡说,她都快30了,又不好看,我怎么会看上她?”
沈桐抿了下嘴。她好像也快30了。
女孩子插着腰,愤恨地瞪着他:“呦,搞了半天,是嫌她不好看。那如果是又老又好看的,你就要了!成铎,想不到你口味这么重!”
“燕子,你听我解释啊……”
“不听,不听,你这渣男、鬼畜、蛇精病!”
三分钟后,沈桐从店里出来时,那两人还在争吵。她耳边充斥一堆不知所谓的辱骂和誓言。她想她大概真的老了,连骂人的话都听不懂了。
就在她撑开伞,走入雨帘的刹那,男孩子大吼一声,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到最高的一棵树面前。然后,奋力地向上爬。
可外面风大雨大,树干又滑,他爬了两下,摔下来,又咬牙继续爬。
沈桐转头看了眼女孩,她撅着嘴,用余光瞟着男孩,一脸鄙夷地鼓动道:“爬啊,有本事你爬到上面,跳下来不死,我就原谅你。”
“死是死不了,但肯定骨折。”沈桐平静得答了句。
“哎,关你什么事?!谁啊你!”女孩愣了下,愤然叫道。
“燕子,别理她。我爬,我爬给你看!让我证明,我有多爱你!”男孩抹了把满脸的泥水,继续手脚并用。
又走了七八步,只听“砰”得一声,那男孩果然掉了下来。
女孩大叫着冲过去,沈桐停了下,又继续往前走。
那种高度,摔不死,最多就是屁股痛。就让他俩折腾吧。
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又被漫漫黑夜吞没了。等她回到屋里,打开落地灯,虽然眼前一亮,心情却莫名就郁闷了。
她拿出工具箱,赤脚踩在桌子上,开始装灯泡。灯泡接口很紧,她转了好一会儿,才安好。正想下去开灯,门锁动了。
她披着半湿的头发,张着嘴,望着门口出现的男人。
永远那么风度翩翩、那么出人意料。
站在门口的潘作铭笑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动人:“怎么,不欢迎我?”
“不欢迎。”沈桐踩着凳子下来,故意冷着脸:“一点儿也不欢迎。”
“那也没用,我已经到了。”潘作铭反手关上门,笑吟吟的。沈桐望着他干净的外套,不沾一点雨水,猜到八成又是那个倒霉助理,被抓来送他。可怜外企银行工作起来昼夜颠倒,高层助理也得24小时待命。
她正胡思乱想着,鼻间忽然闻到了熟悉的清淡古龙水味。潘作铭给了她一个密实的拥抱,和脸颊上满含意味的吻:“小桐,宝贝,我很想你。”
沈桐用手臂圈着他,微偏着头,任他在耳侧、脖颈深深浅浅地吻。他的吻技,如同他的沉醉表情,无懈可击。所有分寸都把握地恰到好处,几乎就要让她卸甲投降。
只差那么一点。
她咬住唇,不轻不重地用手抵着他的肩膀:“吃过饭没?”
潘作铭顿了下,笑道:“稍微吃了点。”
“那我给你煎牛排。”沈桐笑了笑,趁势从他怀里挣出。感觉到这句话接得太快,她立刻补充道:“正好我也没吃饱,一起吧。”
“好。”
因为潘作铭这次来,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冰箱里并没有备多少他喜欢的东西。沈桐想了想,在牛排解冻的时候,又烧了两菜一汤,焖了米饭。
她听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油,看牛排慢慢出汁、变色。客厅里的电视已经关了,浴室隐隐有水声。这样首尾相闻的格局,潘作铭很不喜欢,觉得没有隐私,但沈桐却坚持留在这儿。除了上班方便,更重要的,是有烟火气。她工作的地方已经够云端了,不想再住在那些连明火烹饪都不允许的地方。
堂皇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