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方才盘问众人时,发现著山不在,就觉得有几分蹊跷,如今他骑马而归,神色极不自然,更加勾起了小白的疑心。
小白问著山:“懒丫头在哪儿。”
著山一愣,垂头回道:“在城北那片林子里。”
小白顿时黑了脸,目露厉光:“什么?那林子常有野兽出没,你们去那里干嘛?为何你一人回来,懒丫头人呢?”
从小到大,公子小白都未曾如此严厉与他说过话,著山吓得老实回道:“午饭后,懒丫头来找我,说想炖补汤给绿姬姑娘补身子,需要采蘑菇,就闹着让我带她去采蘑菇。”
小白面色没有丝毫缓解,命令道:“继续说。”
著山低着头,说道:“我被她闹得不行了,就骑马带她去了城北的林子,我和公子去那里打过猎,记得林间长了许多小蘑菇。到了那里之后,懒丫头采蘑菇,我就在一旁等,后来我们俩就吵起来了。”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鲍叔牙急道:“再怎么吵,你也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呐!”
著山不服气,抬起头回道:“她骂我也罢了,竟然骂公子,我实在不能忍。”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有数,能让著山和懒丫头对骂起来的,无非就是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之间的事。
虽然心知肚明,却无人敢说什么,众人干瞪着眼,等看公子小白、绿姬和鲍叔牙的反应。
鲍叔牙气道:“你们各为其主,有什么好争辩的,懒丫头不过是护主心切,你们各自少说两句不就好了。”
著山仍争辩:“懒丫头说我们公子不仁不义,窥视其嫂,这分明就是胡说八道,明明是公子纠先……”
未等著山说完,鲍叔牙喝道:“著山!不准乱说话。”
气氛跌至冰点,这话题实在太敏感,侍卫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偷眼窥视着公子小白,好在小白神色自若,没有什么变化,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决定直面自己对绿姬的感情那一刻起,小白早已将他人的评价与看法抛诸脑后。因缘际会让公子纠放了手,而他选择了坚持。究竟谁对谁错,小白根本不在意,他唯一在意的,只有绿姬的想法。
果然,听了著山的话,绿姬面色尴尬,有自责有伤心,还有几分愧疚。
小白忙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再说了,你现在就随我去城北林中,把懒丫头接回来。”
谁知著山却打别:“我不去!”
小白问道:“为何不去?那里野兽出没,眼见天要黑了,再不去,她被熊吃了可还了得。”
著山回道:“吃了便吃了吧,公子,像她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何必留她?她在这里吃你的用你的,还终日里惦记着公子纠,这种人,被熊吃了都脏了熊的嘴。”
小白强压着愠怒,斥道:“够了,速速去把人带回,她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先扒了你的皮。”
著山一把推开公子小白过来拉他的手,耍起泼来:“我不去,我咽不下这口气。最好即刻被熊吃了,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著山没有任何防备,就被公子小白兜脸一拳打蒙,踉跄退后了丈远,面颊顷刻紫胀了起来,然而心头的痛远大于伤口的痛,著山抚着肿起的脸颊,一脸难以置信。
从小到大,公子小白待他如亲兄,现下居然因为懒丫头打了他。
小白气得发抖,指着著山道:“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无论是谁的人,无论说我什么,人命比天大,若再有这样的事,一命偿一名,谁都别想侥幸。”
鲍叔牙看着红了眼眶仍倔强昂着头的著山,和怒不可遏杀气腾腾的公子小白,知道让他们二人谁退一步都是不可能的,为防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鲍叔牙屈身跪在公子小白脚边,说道:“公子所言极是,眼下非常时期,自然要与众人为善,争取更多的支持。”
著山与鲍叔牙情同父子,怎能不知道鲍叔牙这一跪全然是为着他,心头压抑着几分心酸感喟,再大的委屈也不是委屈了。
鲍叔牙看著山神情,知道他听进了这几句话,忙说:“著山,还不快跟公子去找人。”
著山心中虽仍不服,但为着鲍叔牙,也不再说什么,踉跄走到犬戎驹一侧,翻身上了马。
小白扶起鲍叔牙,又转过身,对绿姬道:“你放心,我一定把懒丫头好好带回来。”
绿姬点点头,如鲠在喉:“你也小心着些。”
小白握了绿姬的小手一下,旋即迅速翻身上马,和著山一道打马向城北林间赶去。
鲍叔牙走到绿姬身侧,宽慰道:“姑娘,方才著山的话,着实不必放在心上,他年纪小,孩子心态,并非有意唐突姑娘。既然公子亲自去找懒丫头了,就一定能把她平安带回,姑娘宽心呐。”
听了鲍叔牙的话,绿姬微微颔首:“有劳大夫挂心了,著山说的其实没错,无论如何,身在公子小白这里,受他照拂,总要心怀感恩才是。”
鲍叔牙微一抱拳,冲众侍卫一挥手,示意大家各忙各的。众人散了,绿姬却仍看着公子小白打马而去的方向发呆,不知是在担心懒丫头,还是在担心公子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