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再一次安静下来。
我从迷糊中骤然醒来,看了看夜光手表,一点多了。四周静悄悄的,听呼吸声,大家已经睡熟了。我却一点困意也无,翻身起来,借着夜光手表微弱的光,到角落里拿了酒精炉和酒精块儿,随手抓了两包方便面。我弄出的动静估计是惊动了睡熟的人,我听到有人翻身,就略停了停,等绵长的呼吸声再起,才轻轻开门,出了餐室。
驾驶室里黑漆漆的,我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听驾驶室的门开了,父亲从里面走出来,手电光照到我身上。
“丹阳?”
“爸!”我赶紧走过去。“刚才眯了一觉,现在睡不着了。大半夜的,你们一定饿了吧?我拿了酒精炉子,给你和大爷煮点方便面,垫垫肚子。”
“我们有干粮,不饿……”父亲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我知道他是怪我麻烦多事,但想来这种特殊时刻他也不好说我,只好接过我手里的锅子,跟我一起进了驾驶室。
大爷听见是我来了,点着了驾驶室里的蜡烛。驾驶台上的小纸篓里是我以前放进去的饼干火腿肠矿泉水啤酒什么的,当时为了方便,可谓品种齐全,此刻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只开了两瓶可乐,估计是提神用的。驾驶室里凉爽宜人,我进提鼻子闻了闻,里头没有烟味。
大爷和颜道:“电池里的储了不少电,所以能开这里的小空调。”
“还好能开空调,要不这一晚上不但你大爷呛个半死,连我也起不来炕儿!这烟太厉害!”
驾驶室里还算宽敞,我把酒精炉平放在操作台上,倒了两瓶半矿泉水在铝锅子里,点上炉子开始烧水。
这些天,除了姥姥、大爷、三叔、鑫鑫晚饭都吃热食外,其他人都是偶尔吃一碗调调胃口,可不论吃什么,大家都吃的很少,平时晚上不到八点就都饿了,往常睡得早也就忍了,若是一个晚上熬着不睡觉,肯定会饿得受不了。
酒精块烧没了一小半的时候,锅里的水开了。我往操作台上的茶壶里倒了半壶滚开的水,父亲加了茶叶,盖上壶盖焖着。
撕开方便面的包装,将酱料包蔬菜包加入水中化开,再放入面块,用筷子往下按了按,水有些少,即便如此也没不过面块。我用筷子来回翻着,少刻面快便软下来,面的香味和调料的香味渐渐飘散出来,浓郁的香味,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
“这个味儿,啧啧,”大爷盯着油汪汪的锅子,回忆着:“十多年前,我和你大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天天就吃土豆和大酱。那个时候,方便面早就普遍了,也不贵,五毛,一块,也吃得起,可是就是舍不得吃,闻着别人家煮方便面的味儿,我们馋得啊,背过身去直吧嗒嘴,心说我们要是能可着劲儿的吃一会儿方便面,那得多美啊……”
说话间,方便面煮好了。没有碗,大爷和父亲就着锅子,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香甜以极。本来他们要给我留,我连说不饿。
吃得兴起,父亲和大爷一人开了一瓶啤酒,边喝边吃。这一顿热乎乎香喷喷的煮方便面,把熬夜的倦意驱散尽了,连那些许烦躁不安都消减了不少。
方便面浓郁的香味搞得我空空的胃里打起鼓来,我连忙起身收拾锅子,借以掩饰我的不自然。
我把酒精炉和锅子挪到角落里,也不洗涮,将筷子扔到空锅里,盖上盖子就算完事。金属硬筷相撞的声音在静夜里有些刺耳,我闻着锅子里残留的面香,一时间有些入神。等我收拾完了回转身,才发现父亲和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窗外。
我心里一惊,放轻脚步凑过去。
“外面有什么?”
父亲摇了摇手,示意我先不要说话。我将手枪掏了出来,手/枪沉甸甸的金属质感带给我一分安心。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外面并没动静。
我压低声音道:“是不是我刚才弄锅子?”
父亲摇了摇头:“是外面。”
大爷紧了紧手里的短刀,自言自语:“那人来了?”
那人?是谁?难道父亲他们早就知道有人会来?
我心脏突突乱跳,之前就觉得很可能是个人,但还心存侥幸,没准是山里的野兽。是人的话,难以预料的事情就多了。也许是受某些影视剧的影响,我总觉得人比野兽更难对付。忽地想起昨晚上父亲手握长刀故作轻松实则紧张的模样,父亲是不是早就发现了那个“人”的踪迹?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依然悄无声息,我一动不动站得腿酸,有些不耐烦,想着干脆出去看看,这样躲在驾驶室里头,那个家伙做了什么我们也来不及阻止。
正当我打算开口,就见父亲和大爷同时动了,父亲说了一句“出去”,拉开驾驶室的门冲了出去,大爷紧随其后。突如其来的行动把我惊得懵在那里,等反应过来后又紧张又害怕,还带着那么一丝丝的兴奋激动。我握紧了手枪,踢开反弹回来的铁门,一下子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