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杜暹、中书侍郎李元纮同列为相,不叶。暹与挺之善,元纮素重宋遥,引为
中书舍人。及与起居舍人张咺等同考吏部等第判,遥复与挺之好尚不同,遥言
于元纮。元纮诘谯挺之,挺之曰:“明公位尊国相,情溺小人,乃有憎恶,甚为
不取也。”词色俱厉。元纮曰:“小人为谁?”挺之曰:“即宋遥也。”因出为
登州刺史、太原少尹。殿中监王毛仲使太原、朔方、幽州,计会兵马,事隔数年,
乃牒太原索器仗。挺之以不挟敕,毛仲宠幸久,恐有变故,密奏之。寻迁濮、汴
二州刺史。挺之所历皆严整,吏不敢犯,及莅大郡,人乃重足侧息。
二十年,毛仲得罪赐死,玄宗思曩日之奏,擢为刑部侍郎,深见恩遇,改太
府卿。与张九龄相善,九龄入相,用挺之为尚书左丞,知吏部选,陆景融知兵部
选,皆为一时精选。时侍中裴耀卿、礼部尚书李林甫与九龄同在相位,九龄以词
学进,入视草翰林,又为中书令,甚承恩顾。耀卿与九龄素善,林甫巧密,知九
龄方承恩遇,善事之,意未相与。林甫引萧炅为户部侍郎,尝与挺之同行庆吊,
客次有《礼记》,萧炅读之曰:“蒸尝伏猎。”炅早从官,无学术,不识“伏腊”
之意,误读之。挺之戏问,炅对如初。挺之白九龄曰:“省中岂有‘伏猎侍郎。’”
由是出为岐州刺史,林甫深恨之。九龄尝欲引挺之同居相位,谓之曰:“李尚书
深承圣恩,足下宜一造门款狎。”挺之素负气,薄其为人,三年,非公事竟不私
造其门,以此弥为林甫所嫉。及挺之嘱蔚州刺史王元琰,林甫使人诘于禁中,以
此九龄罢相,挺之出为洺州刺史,二十九年,移绛郡太守。
天宝元年,玄宗尝谓林甫曰:“严挺之何在?此人亦堪进用。”林甫乃召其
弟损之至门叙故,云“当授子员外郎”,因谓之曰:“圣人视贤兄极深,要须作
一计,入城对见,当有大用。”令损之取绛郡一状,云:“有少风气,请入京就
医。”林甫将状奏云:“挺之年高,近患风,且须授闲官就医。”玄宗叹叱久之。
林甫奏授员外詹事,便令东京养疾。
挺之素归心释典,事僧惠义。及至东都,郁郁不得志,成疾。自为墓志曰:
“天宝元年,严挺之自绛郡太守抗疏陈乞,天恩允请,许养疾归闲,兼授太子詹
事。前后历任二十五官,每承圣恩,尝忝奖擢,不尽驱策,驽蹇何阶,仰答鸿造?
春秋七十,无所展用,为人士所悲。其年九月,寝疾,终于洛阳某里之私第。十
一月,葬于大照和尚塔次西原,礼也。尽忠事君,叨载国史,勉拙从仕,或布人
谣。陵谷可以自纪,文章焉用为饰。遗文薄葬,敛以时服。”挺之与裴宽皆奉佛。
开元末,惠义卒,挺之服縗麻送于龛所。宽为河南尹,僧普寂卒,宽与妻子皆服
縗绖,设次哭临,妻子送丧至嵩山。故挺之志文云“葬于大照塔侧”,祈其灵祐
也。挺之素重交结,有许与,凡旧交先殁者,厚抚其妻子,凡嫁孤女数十人,时
人重之。
子武,广德中黄门侍郎、成都尹、剑南节度使。
史臣曰:崔日用附会三思,以取高位,预讨韦氏,遂握重权。自言“吾一生
行事,皆临时制变,不必专守始谋”,信矣。与夫守死善道者,不可同年而语也。
张嘉贞虽不立田园,奈急于势利,朋比近习,杖姜皎、伷先,非中立之士也。萧
嵩位极中令,异政无闻,树破虏之勋,真致远之器。九龄文学政事,咸有所称,
一时之选也。适之临下虽简,在公克勤,惜乎不得其死也!挺之才略器识,不下
诸公,耻近权门,为人所恶,不登台辅,养疾宫僚。虽富贵在天,穷达有命,彼
林甫者,诚可投畀豺虎也。
赞曰:开元之代,多士盈庭。日用无守,嘉贞近名。嵩、龄、适、挺,各有
度程。大位俱极,半惭德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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