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脸随性，没脸认命，哈哈哈！”
这帮混蛋！不知本想辨音识人，没成想这几只狐狸猖狂得很，连珠炮似的，叽叽喳喳的没个完，几乎是一方的声音还没暗记，又一个声音起来了，还有些檀弓摆弄木头的声音，悉悉索索转木头的声音，貌似是扇骨，接骨木的香气；还有徐徐的酒香，像是竹叶青；胶着着脂粉气，这味道有似朝露，更胜韶光；多颜的药味，大老远就冲鼻子，不光他，还有一股子铁腥气，似游曳九天星河；还有优雅的墨香，大哥似坐在上座，距离他最远，那便不是大哥身上的，怎么有一个人的味道竟然嗅不到？
“资质甚高，怪不得你手下留情。”不仅闻起来无色无味，说出来的话都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似有似无。
“二哥，既然开口，就让他起来回话如何？”檀弓，看在你递话的份上小爷我放你一马，“罚站也是一样的。”不知努力不让自己气的蹦起来去咬他，身形一晃还是晃到了简一眼里。
感觉被一双大手扶起，熟悉的气息让不知紧张全无，正大光明的抱着他的腰，小脸埋得深深的，生怕这一丝一毫的怯懦让别人瞧了去。
“小赖皮，还挺会撒娇，躲到大哥怀里算怎么回事。”
恭不知真恨不得把牙齿磨得咯咯想，可他年纪太小，乳牙不顶事，恨恨的松开手又要行礼。却被大手捞住，借势站稳。
“我说过，自家人，虚礼不作数。”
不知感觉双瞳上好像蒙了一层水镜，心里被塞得满满的，这不是开心，开心要比它淡一些，搜肠刮胆的，终于匹配上一个词——感动。
就是这双眼睛，仿佛蕴藏了春夏秋冬，积累着万物对时光的感动。
“哟，大哥，不好，这小家伙，不是赖上你了吧？”
不知敛了敛笑意，一本正经的说，“五哥，机工鸟再举世无双，终归是木头，不能潮，还怕火，与其拆做一堆，不如一把火干净，您说，是吧！”
“几日不见，嘴皮子越发利索了。”
“因为大哥不在，五哥懒得癫狂。”
“哈哈哈，檀弓，他说你癫狂，我了个娘，连他都看出来了，你不正常！”
“有匪，你想练练？”
“乱什么。”多颜一抽折扇，啪的一声，有匪跟檀弓也不闹了。
“你晓得在座的都是谁？”轻飘飘的，一股墨香悠然心间。
不知巡视了一圈，点点头，又摇摇头，简一拉着他的手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了，一众人亲近了不少，看着简一满怀笑意的脸，不知又壮了壮胆子。
“不知所知浅薄，将将可以晓得刚才哪些人说了些什么。”
“这几个意思啊？”不同于简一的风姿如日月昭昭，眼前的这个人似乎能好看的出个花来，有些许清高自赏又有些许邪魅倜傥，说起话来洒脱形骸，不时又娇萌可爱，若有若无的酒气，倾城欲醉……难怪刚才有个女声说，只要他往那一站就不见刀兵，这副模样确实老少通吃，男女皆宜……
“别卖弄了，你要耽误了小师弟的前程，怕是大哥亲手灭你！”是那个女声了，淡淡的胭脂香，如菡萏初阳，清新脱俗，“不叫你猜了，他们喜欢看着玩，你闻着记也怪累的，记好了，我是你热心肠的八姐，卿寥。”
“八姐好！”
“真乖。”说罢，抢先在简一身边坐了。
“卿寥你别耽误事，谁误谁啊！”
“就说你是个榆木脑袋，金玉其外。每次下山入世，我们所有人记录在簿的资料都保管在师傅那里，不知上山三月而已，能查出来什么，肯定连我们叫什么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叫告诉他？早说啊，我最擅长自我介绍。”
“你别丢人了，小不知早就通过我们身上各异的气味分辨出刚才那场谈话里何人言语，一一对应下来，除了极个别的，你叫什么，人家早知道了。”
“那，我叫什么？”
“有匪师兄，好。我叫不知，恭不知。”
“不赖啊，那他呢？”
目光炯炯，像两座燃烧的熔炉，刚正的铁腥气，血气铮铮，眉宇间俨如磐石一般。
“六哥。”
“真有两把刷子，他就是你六哥。”
“哎哎哎，我自己来。不知，我是你六哥，持戒。”
“那我呢？”
玉华丹青，衣袂随风宛如画中仙，两汪墨泉，说不尽的名士风流，写意畅怀。
“你刚才在等大哥说话，还可能刚画完三哥的扇面…不知在不知道许多了。”不知又往简一怀里靠了靠，有两个人他可是只闻其声不知其名，根本对不上号。
“这么说来，我一早就被排除了。”多颜有些遗憾，轻舒扇面，几笔疏竹苍劲有力，仿佛送来一室竹风，头略斜着，看不清他的双眼。
“你真不打算管管？”不知循声望去，那片羽毛又不留意的落下了。
“舜华，你过相心之时，便是入世之时。不知，叫二哥。”
不知应声叫了，还是觉得怪怪的，过了相心，什么意思？过了，怎么过？是什么也看不出来的意思？那他这个二哥不正是高手高高手，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啊！算了以后再想，回身又朝画中仙拱了拱手，叫了声七哥，檀弓就是吃饱了撑的，回回必挑事。
“老幺，看见没有，存在感这么低。”
“不知平时在书阁，虽一般文字可走马观花，但这琴却着实实操不来，不知六哥近来闲暇与否指点不知一二。”不知还非跟檀弓杠上了。
“大哥，你看，不知过来，不知过去，终究不妥，怎么不换个名字先带着，又叫师傅多想。”
“卿寥你就不懂了吧，大哥信手拈来，意有所指又无所指，大俗大雅，雅俗共赏。”
“就你那榆木脑袋能分辨出什么俗雅的事来，还不是整天莺莺燕燕，红肥绿瘦的。”
“天妒红颜让我男女通吃我有什么办法！”
“出家，或者毁容，比较直接。”不知正儿八经的搭腔了，反应过来，已笑倒一片。
不知一直记得，那日的风夹杂着各种味道，馨香飘逸，蕴含着他八个师兄冠绝乾坤的风华，从那以后的许多年，那一直怀念，那阵风，那场芳香的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