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兵三百里,立誓十年不犯边。”霍桓道,“另,交出汉奸公孙禹通敌的书信。”
浑邪脸色变了变,最终点头:“可。但我要先验戈。”
霍桓开匣。玉戈在晨光中显现的刹那,两名萨满忽然跪地,以匈奴语高声祝祷。浑邪下马,缓步上前,伸手欲触戈身。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一支冷箭自山谷上方射来,直取浑邪后心。霍桓拔剑格开,箭锋擦着浑邪耳际飞过,钉入雪地。
“有埋伏!”匈奴武士惊叫。
第二箭、第三箭接踵而至,目标皆是浑邪。霍桓护着他急退,亲卫们结阵抵御。箭矢来自四面八方,显然不止一方人马。
“不是你们的人?”浑邪问霍桓。
“我若要杀你,何必多此一举。”
混乱中,一支箭射中锦匣,玉戈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弧线。霍桓与浑邪同时扑出,两只手几乎同时触到戈身——
玉戈坠地,脆响。
裂痕自援部蔓延至内,北斗墨斑处,竟有金光透出。
八、戈中秘
所有人都停住了。
裂开的玉戈内部,是空心的。一卷极薄的羊皮滚出,在雪地上缓缓展开。羊皮上绘着一幅地图,标有匈奴文字,正中是一座城的轮廓——不是匈奴王庭,而是一座汉式城池,标注为“受降城”。
但更令人震惊的是地图背面的字,以汉篆书写:
“元狩四年,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匈奴远遁。伊稚斜单于献此戈,言戈中藏冒顿遗训,云胡运当衰于南,兴于北。朕观此图,乃前秦所筑受降城旧址,下有金矿。然胡汉之争,不在金玉,而在民心。故封此戈,待后世明君。若遇胡主贤明,可示之,使其知天命在南不在北,归顺可也;若遇汉主昏聩,亦可示之,使边将取金自守,卫我黎民。——刘彻”
竟是汉武帝手书。
浑邪跪在雪中,双手颤抖地捧起羊皮。他读罢,仰天大笑,笑中带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天命之器,什么单于遗训,都是汉家皇帝的计谋!”
刘安叹道:“孝武皇帝深谋远虑。他知道匈奴崇拜此戈,便设下此局。若后世匈奴可汗得戈,见图中金矿在北,必以为天命在北,会率部北迁,汉边自安;若汉室衰微,边将亦可取金自保。”
“那这金矿……”浑邪问。
“是真的。”霍桓接口,“我查过典籍,元鼎年间,受降城一带确有金脉,但孝武皇帝下令封矿,不许开采。想来就是为了今日。”
浑邪沉默良久,忽然拔出弯刀。霍桓的亲卫立即拔剑,却见他割破掌心,将血涂在裂开的玉戈上。
“我挛鞮浑邪,以长生天之名立誓,”他声音响彻山谷,“见此戈如见汉天子。十年内,我部绝不南下一步。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血滴在玉上,竟慢慢渗入那些裂痕,如一道道血丝重新将断玉连接。两名萨满惊呼:“神迹!长生天认主了!”
霍桓与刘安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玉戈的材质特殊,遇血会产生变化,当年的工匠定是用了某种秘术。
“现在,”浑邪转向山谷上方,厉声道,“该算算埋伏者的账了。”
九、收网
埋伏者很快被揪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竟是两批人。
一批来自朝中某位权臣,欲杀浑邪嫁祸霍桓,挑起汉匈大战;另一批则是匈奴内部反对浑邪的贵族,想借汉人之手除掉他。
“看来,想让我们打的人不少。”浑邪冷笑。
当夜,霍桓与浑邪在白道口盟誓。浑邪交出公孙禹的全部书信,信中牵扯出朝中三位九卿、五位列侯。而更关键的是,信中提到一个代号“青蚨”的汉朝高层,正是这一切的主谋。
“青蚨……”霍桓想起玉戈的名字,寒意顿生。
三日后,霍桓返长安。他未直接入宫,而是先去了淮南王府。
“皇叔,”他屏退左右,取出那卷羊皮,“陛下给浑邪的地图,是假的吧?”
刘安沏茶的手顿了顿:“何出此言?”
“孝武皇帝若真留金矿,必载于少府典籍。但我查过,元鼎年后,受降城一带从未有采金记录。”霍桓直视他,“那地图,是皇叔伪造的,对么?”
静默良久,刘安笑了:“霍去病的后人,果然不简单。”他放下茶盏,“不错,地图是假的。但浑邪不会去挖,因为他不敢赌——万一挖不出金矿,他的威信就彻底完了。”
“那真的玉戈秘藏是什么?”
刘安从暗格取出一卷竹简:“是这个。”
简上记载的,是汉武帝与匈奴休屠王的一段密约:汉助休屠部夺取单于位,休屠部永为汉藩。玉戈是信物,持戈者可号令休屠旧部。
“休屠部在三十年前内乱中覆灭,但仍有遗族流散草原。”刘安道,“浑邪的母亲,就是休屠公主。所以他见到玉戈,才会那般激动。这戈对他来说,不止是天命,更是重振母族的机会。”
霍桓恍然大悟。所以刘璋才说,此戈关乎“草原与中原的天命之争”。
“那‘青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