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陈子轩,视足球为第二生命,喜欢潇洒不羁的生活,喜欢布拉迪威龙,喜欢布冯,喜欢绿茵场上挥洒汗水,喜欢耍酷,喜欢林允儿,喜欢万达步行街口那家泡芙店的点心,喜欢豆瓣街那家“柠檬季节”的招牌柠檬茶,喜欢好兄弟赵又琪。
我是赵又琪,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
和陈子轩的认识是在高二文理科分班后开始的,我们被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第一天分班,他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我便注意到了他。他的长相就算是放在茫茫人海中,让人不经意间见到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他穿着阿迪达斯的运动装,穿着跑鞋,高眉骨,高鼻梁,络腮胡子,这样的相貌更近似于欧美人的特点。
他应该是被公认的活得最潇洒的人。他是我们班的副班长,学习虽不突出但也从不落伍,和班主任一样爱踢球,有众多哥们,辨识度极高,可以在班花的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又可以在临近高考之时潇洒的将班花甩开。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羁绊住他,只要他想做的想得到的便没有不可能的。
我时常趴在教学楼走廊的栏杆上,俯视足球场上他奔跑的身影,还有那些在空歇时围在他身边或喜欢或艳羡的人。那时,我和他还不熟悉,甚至迎面走来连一个礼貌性的微笑都不会有。他是足球队的队长,是学校里的红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到不会有人想认识我的人。
看着他的身影,他挂满汗水却阳光帅气的面庞,围绕在他周围欢呼雀跃的人,我忽然觉得,一个人能够活得受人爱慕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如果只是默默无闻,相安无事的走完全程,这又和失败者有什么区别?我的初中是在自怨自艾和受人欺凌中孤独度过,可是我到了另一所学校,没有人知道原来的我是怎样的,他们看到的是现在的我,或许,我可以重新开始,变成另一个我,说不定我也能走进他的世界里去。
我开始主动和人交流,锻炼身体,直到校运会的那天,我在1500米长跑中获得了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最终为我们班取得了总分第一拿到了决定性的分数,我看到全班所有人都站起来为我欢呼,我更是在人群之中看到他激动地站起来为我加油喝彩的身影。
那一刻我知道,我成功了。
我和陈子轩越来越熟,还有另外一个好哥们我们三人感情最好,我排行第三,大家都叫我三哥。我们三经常在一起侃大山,话题从路边飞驰而过的一辆跑车到不知道哪个年级的漂亮学妹,走过无聊的考试午后,度过紧张的高三备考,后来我们又一起进了同一所大学。
陈子轩对于我来说最好的一点就是随叫随到,够哥们义气。无论是大年初一的雪夜喝醉了的我在大街上打电话大声叫骂,让他赶快过来陪我继续喝,还是凌晨两点我突发奇想要去泡澡,他都能第一时间赶过来陪我。虽然结果大部分时候都是把喝得不省人事的我送回宿舍。第二天早晨等我醒来的时候,便一边帮我洗衣服一边骂我。
“你他妈的臭小子,就是全世界无敌深坑,每次把我叫去都是说喝酒泡妞压马路,你他妈倒好,回回都让老子给你料理后事!你丫的以后少坑我,老子是不会再管你了!”
每次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挂着一张可怜宿醉脸,坐在一旁用脚蹭蹭他毛茸茸的腿,他自然是不会理睬我,这时候我便会变本加厉,直接过去拽着他的衣角眼巴巴儿的看着他说:“我的好轩轩,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嘛!”
“滚滚滚!少给老子腻歪!”
“轩轩轩……”
如果这个时候又遇到陈子轩的女朋友陈秋心突破了男寝看门大爷的阻拦,冲进来找她亲爱的老公的时候,她一定会站在门口龇牙咧嘴的大呼小叫,用手捂住眼,却透过比她那双乌溜溜的双眼还要大的手指缝“偷偷摸摸”地视奸我们。
“哎呀呀,太少儿不宜!少儿不宜!这画面太美我简直不敢看啊啊啊!满满的基情,满满的基情啊!完全是纯情小受和傲娇总裁的即视感啊啊啊啊!”
如果这时候又正好是夏日,陈子轩便会云淡风轻行云流水的将满满一盆洗衣水从头到尾将我淋个透,留下一旁怪力乱神的陈秋心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透心凉的我,然后独自走到阳台去帮我晒衣服。
此时此刻,电话响了两声我就听到了熟悉的沙哑的声音。
“喂?你小子不要告诉我又喝多了吧!这又不是在学校那边学生会应酬,喝那么多酒干嘛?告诉你,等你喝到躺在大街上有人往你身上扔钱且数目超过一千的时候再给老子打电话!别误会,老子只是去收钱,不是去收你!老子分分钟千百万上下,少来烦老子!”
“轩哥,我没喝酒,你现在能不能来一下,我请你喝酒去。”
“靠!你他妈少糊弄我了!老实告诉我到底喝了多少酒?”
“轩哥,我真的没喝酒,就是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似乎听出了我声音里异于往日的情绪,稍微停顿了下说:“嗯,好,我马上就到。老地方吧,寒潮酒吧。”
还没等我发出“嗯”的声音,电话那边就只有“嘟嘟……”的忙音了。
Fuck you!每次都这样!我在心里狠狠骂了句,虽然现在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但是想到马上能见到他,好像突然变得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这家“寒潮酒吧”在步行街旁一个叫“梨花”的悠长的小巷子里,这里与只有一楼之隔的步行街挨得那么近,却又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它身在这座几乎是用黄金堆砌而成的城市,却没有隔楼而建的步行街那般的繁华,它像是一块玉璞之上不起眼的裂纹,又像是一个庞然大物身体之中一个细到不能再细的毛细血管,连血液都几乎无法流进。
不过,幸好是这种“血流不畅”,才让这里有着难得的清净。虽然这家酒吧外面装饰着彩灯、金属饰品,放着架子鼓一类的东西,透着些朋克的味道,但是里面的人并不多,音乐也不那么吵闹,倒是很像清酒吧的感觉。
我在那独自喝了没一会儿,陈子轩便推门进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我身边,二话没说拿酒开盖,仰头“咕噜咕噜”就是一阵猛喝。
我一把夺过他的酒瓶,说:“我靠!你干嘛!从撒哈拉大沙漠刚跑回来啊!我都没开始正式喝,你这上来就是一瓶!”
他撇了我一眼,又开了一瓶边喝边说:“你个臭小子,每次都是你喝多,然后我清醒着。最后我帮你抬回去,累得跟狗一样。这次,我要醉一场,也要你小子好好服侍我!”
“我靠!你至于么!要我服侍你,随时随地啊!”我对他狡黠地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胸前捏了一把,“啧啧,好有弹性!”
“你丫的少来!色狼!”他“啪”得一下把我手打开,又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我,“丑人,叫我出来干嘛?”
那一刹那我突然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我多么想把我的委屈,我的难过,我的恨像抖书包一样一点不剩的告诉他,告诉他这么多年我嬉笑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多么隐忍,不甘,没有安全感的心,我想把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底的事情一件件告诉他,告诉他我从那个县城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受人的欺凌,告诉他我成了亲生父亲的耻辱,宁可用谎言来维系他在外面的脸面也不愿面对自己毫无闪光点的儿子,告诉他我永远生活在别人家孩子的阴影之下,生活在被控制,被强迫按照别人的喜好去活的环境之下……
可是,就算是说了又如何,今天喝完酒我依旧要回到那所牢笼,我的生活依旧这样继续下去,一点都不会改变。回想起我和陈子轩的所有谈话,好像除了侃大山就再没有其他的了,或许,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只能有快乐,或许如果有一天夹杂进了其他负能量的东西,那么,那一天就是友谊结束的时候。我本就没有多少熟悉的人,我已经丢不起朋友了。
“三哥?怎么光喝酒不说话?思春啊!你不会在意淫我吧!我知道我很帅,但是我是直的,是有女朋友的人,三哥你不能自暴自弃!喜欢我不是你的错,但是……”
“轩哥!”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正对着我,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干嘛?”他的身体一点点往后倾,手也从吧台上一点点往上移动,像女人防身一样护住了自己的胸部。
“轩哥,我想对你说我爱上……”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故作惊恐万分的叫起来,像是个完全不害怕的受害妇女:“你真的爱上我了?我的天啊!我长得帅也不是我的错啊!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这个小三要跟你嫂子拼一拼了!”
他叫的嗓门奇大,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个gay一样,我不用看都知道,整个酒吧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望向我们,我感觉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一个帅gay小三逼另一个帅直男就范的基情戏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恨不得当场石化并立刻化为齑粉,然后让一切都随风,随风……
“我,要,杀,了,你!”我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他又装作没听清一样大呼小叫道:“什么?你说什么?你不管,你就是要爱我?可是你也要为你嫂子着想啊!”
我手中使劲握着的酒瓶又松开,努力告诫自己是个守法爱国的好公民,坚决不能做违法乱纪影响社会治安的事情。
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突然鼓掌大声喊道:“这个年代,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为繁衍后代,帅哥,你就从了他吧!”
这一喊倒不要紧,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其他人都跟着要喝了起来,就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整齐划一的跟打节拍似的拍桌子,大喊着:“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我瞬间就震惊了,一时间竟被这阵仗弄得语塞!我甚至从眼角的余光瞄到酒保好像要伸手去拿架子上的香槟!他要干嘛!庆祝小三战胜正房?还是祝贺一对基友终成眷属?我的天,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可是家里也不能呆着啊!难不成天下之大,竟没有容我赵又嘉的地方么?
我颤抖着抓住他的手腕,恶狠狠地对他低声说:“跟我走!”
他一个足球队队长竟然装作柔弱少女,像是被一恶霸强行拉走一样,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娇柔做作的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