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哭够了,单先生递来面巾纸,我擦着鼻涕问:“为什么要一直对我好,为什么要一直帮助我?”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嘉宝的故事吗?她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帮助了自己,从中得到心灵的安宁。我比她自私,更谈不上帮助,我只想让你努力地走向自己的梦想,这样你就能自己帮助自己。你要相信,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只有愿意自救的人才能获得帮助,只有愿意自救的人才能获得有效帮助,相信自己。”
已经好几天没有挂水了,可我还是打不起精神。这天一早单先生抱着一大捧鲜花和黎落落笑盈盈的来了,进门就说:“夭夭,今天你康复出院,我们专程来恭贺你,祝夭夭身体康复!”
听说可以出院还是令我精神一振:“真的?我可以回去工作了?”
“是啊,可以回去工作,大家都等着你呢!”
“大家都等着你”的美好感觉让我有些为出院雀跃,因为可以见到某些人;也有些难堪,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我入院的原因?
单先生似乎理解我的迟疑:“回家吧,在这里只是取下你身上一个无足轻重的零件,出了这个门就代表康复了。”
走出医院大门,我告诉自己:你只是大病一场而已,不必把它看得比生命重要!
坐进车里黎落落说:“医生建议你再休养一段时间的,我想接你过去陪陪我,怎么样?”
想到和落落挤在小阁楼上我还是答应了,现在我真的很怕一个人孤单地挨时间。
“单先生,麻烦你在前面超市停下,我和陶红去买点东西,你不必等我们了。”
“我今天有时间。”
“女孩子逛街是很费时间的,怕耽误你工作。”
“好吧,不要逛太久了,早点回去休息。”
“放心,我不会累着她的。”
黎落落说话算数,只在果鲜柜买了蔬菜和水果,就和我打的回去。我有些思想不集中,所以当出租弯进一个小区时十分不解。
“我们不是直接回小阁楼吗?”
“我在这里已经有自己的家了。”
“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
电梯一直把我们送到十九层,出了电梯黎落落拿出钥匙开门,室内的富丽堂皇确实惊吓到我这样的乡下妞。
“你出唱片了?一夜暴富了?”
“还不错吧?可这是血淋淋的代价换来的!”黎落落看一眼不解的我继续说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他让我拿掉,那时候我真正清醒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于是我提出条件,这房子就是对我的补偿。”她的口气轻描淡写的好像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拉开门要走,黎落落冲过来抱住我:“陶红,不要离开我!我知道自己堕落,可是在这里,他们除了榨取我们的青春,能给我们什么?我们的力量太微弱,根本不能和他们抗衡,与其撞的头破血流,不如在可能的范围内争取多少算多少。付出的感情得不到回报,如果不在物质上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是不是太傻?如果不利用这样的机会和办法,没有人给我们主持公道!如果连你也不能理解,从十九楼跳下去的心我都有了!”
“你,你和他都这样了,我住这里算什么?”
“他来了都去酒店住,我一般也不让他来这里,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不会来的,你放心好了。”落落拉我在沙发上坐下,擦把眼泪说:“我去给你端鸡汤。”
第二天早上,一阵细微的谈话声把我从睡意蒙胧中惊醒,落落可是跟我保证了鲍老板不会来,这会来的又是谁呢?随着门锁合扣的轻轻一声脆响,一切归于安静。我想再睡一会的,可是又听见门的响动和细微的说话声。
“落落姐,你跟谁说话呢?”
黎落落随即来到我房间:“你醒了?瘦肉粥马上煲好。刚才送牛奶的师傅来了,我让他帮我把垃圾带下去。”
黎落落和我就这样在十九层楼上吃了睡睡了吃,这不怪她,在我出院的前一天她做的人流手术,婴儿在她腹中已近三个月,她比我更需要保养。
因为白天睡多了,早上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安睡。那天夜里忘记拉窗帘,天刚蒙蒙亮就醒来,既然睡不着就起来做早餐吧,吃了黎落落做的这些天早餐也该做顿饭慰劳慰劳她。当我走向厨房时,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竟然是那么的熟悉!
“医生让你多休息你怎么又起这么早?”他转过身我们都愣住了。
“是你呀,我以为……今天给你们换换口味,马上就好。”吉他手只是有些意外,一点也不显得比我更吃惊更局促。
“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们?”
“我的厨艺不错吧?”
“可是落落姐……”
“你不是也原谅了她吗?我一直就没有放弃。她想要的我给不了,她有能力追逐梦想我不能阻拦……”
从黎落落卧室里传来动静,吉他手竖起食指做了禁声的动作,让我悄悄离开,我刚回到自己房间,黎落落的房门咔嗒一声就开了。
当天下去我跟黎落落说想去公园散散步,她没有拦我,说:“外面有风就不和你一起去了,记得路吧?早点回来!”
“放心,丢不了。”
黎落落和吉他手终于走到一起,我应该替他们高兴才是,可我心里却不踏实。
第二天我就去公司报道,甘先生把我安排到销售部,我也听了单先生的建议,利用休息时间和晚间去上营销铺导班和时装班。新的工作和学习占用了大量精力;销售部里年轻人多,花边故事多,而我又是那种容易引人瞩目的类型,想低调都不能,不知和朱禹的事怎么传到这里的,友好的恶意的接近时时是投入心湖的石子。
就像种过牛痘对麻疹的免疫,经过一场失败的恋爱,对男人的殷勤也能静下来冷眼观察,冷静处置;但是同样有句话,苍蝇叮臭肉,一个和上司不清楚的女孩能干净到哪里?在这样的认知里我不堪其扰,原本是想换了环境斩断和过去的联系,却不曾想我的变质已深入人心,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经过一段时间的磕磕碰碰,在销售部的工作逐渐走上正轨,我也找到一个回避现实的方法:看小说,看录象,沉浸在别人的故事里就会暂时忘记自己的悲伤。但也有个坏处,就是太投入的时候少不了和主人公同喜同悲。同喜当然好,无非少睡觉,同悲的后果就严重了。
一个录像看完,不仅少睡觉,还哭成熊猫眼,第二天戴了墨镜上班,推托和顾客见面是不得已的选择,虽然事后做了补救,但对刚刚树立起来的诚信打了折扣,一连两个月业绩不见长,一些该谈下来的单子被同行抢走。
那天单先生亲自拿了报表到销售部,一脸的严肃,压的像密不透风的乌云,而我正被头天晚上的录像折磨,戴着墨镜仍能清楚体会他不同以往的态度。
终于,那乌云被无声的闪电和沉闷的雷声炸开一道缝:“你们太不负责任了!全厂一千多人的饭碗交在你们这里,竟然连续两个月销售下滑。杨兴国(我们的销售主管),把这个月的销售计划和方案重新调整,把下个月的销售计划和方案提前报上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单先生发火,虽然他只是一脸严肃,声音也不高,却是认识他以来最严厉的样子,让我又从新认识了他。
杨主管从总经理办公室回来,我们这些业绩不好的就成出气筒。我倒无所谓,在Binli手里历练过,这些都是小KS;只是那个新来的年轻胖子承受不住,直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