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突然有些微妙了:“你丈夫还是个官儿?这么说你就是官夫人了?”
我摆摆手,不想提这件事情。放眼京门,有哪个官夫人是当成我这么个破样的?
不想,这女人眼光却毒辣得很,她补充道:“看得出来你似乎并不是个受丈夫疼爱的妻子。”
我被她这么直白白地一戳,面子上十分过不去:“这是我的事情,我受不受疼爱要你管?你养好伤就快点走。”
她沉下脸:“别给你点好脸色就给我摆谱。”
我也懒得再理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转身就往炕上躺,早知道是这样口不积德的女人,我豁了出去也绝不救她!
我把炕上的毯子蒙住头,女人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她说:“喂,小姑娘,我叫梨安。梨花的梨,安之若素的安。”
我没应她,两眼一闭,睡过去。
**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日子,很快就到了去陈州那天。
我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将仪容整理妥当,阿娇在背后清点要带去陈州的东西。
末了,她将我的褂子递给我,回复道:“小姐的东西我都打理好了,今日下午可以动身去陈州了。”
我穿上她递来的褂子,点点头。
阿娇沉声道:“只不过多了一个人……”
我顺着阿娇说话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坐着的梨安,她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够活蹦乱跳地和小明到处蹦哒了。
此刻她一身湖绿的下人服饰,坐在八仙桌旁,两只手牵着小明的前蹄,忘我地教它站立行走。
她在我这里呆了两天,从回来那天后,她就穿着阿娇的衣服在我院子里到处走来走去,和小明摸爬滚打,我完全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不适,简直就不像是个受过伤的人。
我曾经多次明里暗里地告诉她,伤好了,就不要再赖在我这里了,可惜她完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几乎是死皮赖脸地在我的院子里逗留了两天,吃了无数白食。
我回身道:“我今天下午就要出发去陈州了,你伤口也差不多好了吧,赶紧的就走吧。”
小明一声“嗷呜”,恋恋不舍地趴在梨安的大腿上,一双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这几天梨安整日就和它待在一处玩儿,一人一狍的感情升温得特别快。
我毫不留情地让阿娇把小明拖了下去。
梨安松开小明的前蹄,看向我,认真道:“其实我也可以不走。”
我满头黑线:“我不可能还带着你去陈州啊。”
她扳起指头细数,随后道:“我看你这里伙食还不错,又挺安定的,而且还有只挺好玩的狍子,待遇很不错,反正我如今也还没想到该去什么地方,不如我跟你吧,其他不算,你包吃包住就可以。”
“……我没那么多银子,恐怕包不了你的吃。”
她耸耸肩膀:“那好吧,很遗憾。”
我觉得其实一点都不遗憾,但是我装作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所以……对不住了。”
她起身,点头示意:“那这身衣服就先送给我,我那件夜行衣实在是烂得厉害,穿不下去了。”
我拱手道:“没问题。”
她静了一下:“我待会儿就跟着你的车子一同出去,等出了京门,再分道扬镳。”她解释,“京门里目标太大,万一那些人要找我动手,我不好脱身,所以最后一回,麻烦你了。”
我点点头:“举手之劳。”
她朝我抱拳礼:“这些日子承蒙你的照顾。”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徐徐起身,在房间里走一圈,摸摸房里的物件,突然有些感慨,没想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两个月的时间,我就从这里进来又出去。
两个月里,我在李府中过得是风生水起,嫁进来的时候本以为会是一段好姻缘,等到快要走的时候,才知道这都是一场空,我对于李承景的念想不过都是痴人说梦。
我走了,他应该就能过得舒心一些了。
以后,他在京门里,带着他的妻妾欢天喜地地过日子,以后会儿孙满堂,前程锦绣。而我就在不远外的陈州,平平淡淡,过自己的日子。李家的事情跟我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不过也好,本身就是一个罪臣之女,我还能指望些什么?
我拍着塌上的栏杆:“邵长安啊邵长安,你真是做人做得失败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