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和小师傅的循循善诱对于谢清平丝毫没有影响,他一口咬定,不容置疑:“十一两,留一两给小师傅你做个零钱。”
小师傅满头大汗,急惶惶道:“爷……真不是这个理……要不,要不……”他一咬牙、一跺脚,视死如归道,“要不六两?就六两!再没有更高的价格了!”
谢清平咂了口茶,市侩道:“十一两。”
小师傅真是要抓狂了,只差没抱着谢清平的大腿哭,他一把辛酸泪道:“我的爷诶!!真不行了……”
谢清平不说话,朝我笑了笑:“这家当铺的龙井还真不错,比京门茶馆的好喝多了。”他扬扬下巴,“不信你试试?我绝对没骗你。”
眼看着小师傅快要崩溃了,我连忙推脱:“要不就六两吧,半价也值。”
小师傅急忙附和点头。
谢清平打开茶盖子,吹了口茶上的碎末渣子,不动如山道:“十二两。”
小师傅长了长嘴巴,谢清平这只狐狸又笑眯眯道:“十一两还是十二两,小师傅还是做个掂量,我与你交情不错,既然是朋友,也不要白白伤了情分不是?”顿了顿,“在外头不好说,可是放在京门里做生意,人缘那可是天大的事儿。”
小师傅低头沉思,最后苦着一张脸,肉痛道:“……十一两,就按……就按爷定的价!”说着,招呼人上来,把十一两银子交到我手里,一手又差人去取了我的的凤冠。
小师傅脸上原本还能装一装的笑容已经完全装不下去了,就像是拿着两根看不见的线在使劲地扯嘴角一般,好声好气送了我跟谢清平出铺子。
我手里握着沉甸甸的银子,抬头望着这个家伙。
真是人不可貌相,登徒子不可斗量,这一手霸气的砍价抬价的气魄、腕力,让我一个本该精打细算的女人都望尘莫及。
我收好银子,他顺手牵羊地拉起我的手。
我挣了挣,挣不开。
他走在前头,闷闷笑道:“既然在下帮夫人做了笔好买卖,夫人也该让在下捞些油水不是?”他故作严肃地回头,拿折扇柄“啪”地敲了一下我的头,“过河拆桥的女人可不是好女人。”
我静了静,停下步子。
他回头望向我:“怎么了?”
我道:“谢谢你,谢大人。”
他拉着我继续往前走,贱道:“怎么,改称呼了?”
我掂量着怀里的银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别蹬鼻子上脸啊!”
他大手落在我头顶,暖融融的手掌揉揉我的发心:“改个称呼也挺好的,你叫我谢大人,我还真觉得挺别扭的。不如你叫我的表字吧。”
我老脸一红:“我和你非亲非故的,我为什么要叫你的表字?”别说他的表字了,就是李承景,我都从来没叫过他的表字。每回兰因在我面前“光颂光颂”的,我肚子里就窝火。
谢清平笑道:“京门皓庆人,谢清平谢子静。”
我摆摆手,脸皮还没厚到那个份上:“你的表字我记住了,以后再叫吧。”突然,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办成,“对了,今天来也是我找你有事的。”
“好事坏事?”他问。
我答:“介于两者之中。”
他吃笑:“这算是哪门子的回答?”随后拉起我的手不走分手往前走,“既然夫人今日也出来了,不如在京门里玩玩如何?”
我略略迟疑了一下,谢清平这人看上去不像是坏人,况且,我回京门两个多月,还没来得及在京门里四处逛逛就又要离开,趁着这个机会,玩玩也行,就当是留个念想了。还他玉扳指的事情待会儿再说也无碍。
“也好。”我答道。
谢清平爽朗一笑:“长安爽快!”
我怒道:“不许当众对我直呼其名!”
他一脸兴味盎然,完全没有理会我的话。
人流中,他拖着我的手往前走,手抓得紧紧的,丝毫没给我松开的余地。
我曾经有想过,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死死握住李承景的手,可是却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反而现在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么一个谢清平。
对我从来都是笑意盈盈,一双手也从来都是温暖的。
不像李承景,总是要用我的温度去温暖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