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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碧钏儿 > 杏恩

杏恩(2 / 2)

“好一个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徐璧川啊。”语调虽平缓,但那言语中颇有激赏之意,又转头向着近旁的司礼内监道:“记下名字留用罢。”

心里重重一块石头落了地,璧川恭谨福下一福,依礼答道:“谢皇上皇后垂爱。”

皇帝与杏花的渊源,是她上一世偶然得知的。那还是刚入宫后数月,因为她的一点才情,最初时还是有些淡淡的宠幸的。那一日仿佛是个热天儿,她陪着他吟诗对赋,素绢团扇闲闲地摇,白玉骨的扇柄握在手里温润而清凉。午后烘暖懒怠,小儿女倦倦又眷眷,调笑间碰倒阁子上一筒花签,细小竹片儿散落一地,工笔细细描了各异花朵,蝇头小字书写长短不一的签文。

璧川双颊登时飞红一片:“小女儿家闺阁里的玩物,皇上莫看。”

皇帝却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一面笑,一面伸手去抓那签子:“小女儿家也是朕后宫里的女子,朕瞧瞧自己女子的玩物有何不可。”

眼见他已随手拿起一支花签,璧川脸愈发的红,伸手要去夺,奈何终究是抢夺不过,只得任凭面前男子笑意深深地去读那签文。她负气一般,用手往他肩上一抡:“皇上是天子,怎的像个三岁的促狭鬼,好没个正经。”

她听到他的笑声,甘冽如酒,她已经能想到他回身来驳她时,狭长眸子微微弯起的狡黠样子。——她大概对他,还是动过真情的。可是那一瞬间他忽然滞住,她看着他唇角的弧度一点一点掉下去,呆呆地盯着手上的那只花签,目光迷离发怔。璧川轻轻地唤他,却没有回应,他只是反复摩挲着那镌刻在竹片上的娟秀小楷,梦呓一样轻声念着:

“杏花呵...无情思...何事情人最断肠...碧玉...碧玉...”

她悄悄凑过去看那支花签,是杏花。

杏花——欲醉春薄杏花未肯无情思①

璧川见他这样的形容,却不敢多言,只默默瞧着,满室的怡洽一下子化作寂然无声,冷漠地席卷,漏进透明窗纸外边一声又一声冗长的蝉鸣。

后来她留心过,每次他有些诗作,亦或是誊写前人文句,总有些与杏花相关的。不须言语泪双垂②,薄幸未归春去也③,那些婉转辞令后边,可以隐约窥见一个故事的影子。

只是她从来没有过问是怎样的相误,也并不想深究是如何的错过。这一世从和姑姑那里,模模糊糊打听到一星半点的轮廓,似乎是皇帝还是世子时,曾遇到过一个宫外女子。

她没再细问,光是这些便够了——碧玉小家女,弗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④。光光是想来便定是郎情妾意的一副美好画卷,于是她决定把注,押在这个素未谋面的遥远少女身上。

碧色衫子绣杏花,上好春光,应该是足够撩拨起他那朦胧的情思了罢。而他亦不会去多想,只认作是一个让他追忆缅怀的美丽巧合——毕竟,谁会觉得一个从未踏进过宫禁大内的豆蔻少女,能去费心探听到那么细微而深远的秘密呢?

果然是没有辜负她连日来费的这一番心思。璧川唇角轻扬,如斯想到。

“吏部侍郎徐长永之女徐采菀,年十五——”

“臣女徐采菀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万福金安,如意吉祥。”

堂姐的声音是软糯的,有些许娇柔的怯意。皇帝极随意的开口:“哦?朕记得徐长永同徐观明是兄弟,这样说来,你与方才的徐璧川是堂姐妹么?”

“回皇上,璧川是臣女的堂妹。”

璧川偷眼瞧了一下采菀,她娉婷背影似姣花照水,带有一种朦胧的柔婉美。再听,却是皇后开口了:

“这位徐秀女看上去倒是个端庄娴静的。平素里可有什么喜好么?”

“回皇后娘娘,臣女愚钝,略略识得几个字,也读过《女孝经》《女论语》之类,平日里只着意钻研些女红刺绣,弄弄琵琶,倒也上得台面。”

“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已是足够。”皇后复又转向皇帝的方向,道:“既然皇上方才对她堂妹青睐有加,臣妾瞧着这徐家大小姐也是不错的。两人一动一静,一娴一灵,今日所穿服色也是一红一碧,倒也相得益彰,不如把她也留用了罢。”

皇帝颔首道:“就听皇后的吧。记名字留用。”

出殿时正是正午时分,春日最明媚的暖阳洒下千丝万缕清透如纱的澄金光芒。璧川手里紧紧握着方才留牌子赏赐下来的香囊,娇嫩的粉色绸绢,流莺碧桃,煞是艳丽的色调。杂金线的细密针脚透露出皇家的贵气,在有些微汗的手心里略微刺痒。

采菀一路上低垂着头,瞧不出悲喜,引领她们出来的姑姑满面的喜色,一路上碎碎念叨着贺喜的话,大约也就是“恭贺小主新晋宫嫔”之类的,和着风灌入耳中,又很快地滑走。描龙画凤的彩绘金碧辉煌,连成璨金的一片,那灿烂金色是流淌的,淌进眸子里灼热滚烫,仿佛一把利刃,让她差一点落下泪来。

繁耀如同榴花的寂寂宫墙锁住她此生宿命,亦锁住她徐家上下百余口的性命。她胸口思绪翻腾,下一着棋,还是得盘算清楚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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