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如同失了魂一般的女子抬起头来,眼睛无意中向大厅里一瞥,余光瞟到两个人的身影,心里讶异了一阵,抬起头来,正巧对上顾榕明亮清澈的眼睛。
此间空气中只剩下阴冷的风在呼啸振声。
顾榕见那女子忽然在木质楼梯上停住步伐,神色灰暗,眼神空洞,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咳嗽,走上前一步,眸色温和,问那女子:“这位姑娘,我们是来投宿的,但是进入客栈却没有看见一个人,请问掌柜的在何处?
那女子看了顾榕良久,脑海里依稀呈现出眼前姑娘的清秀面容与一张一合的嘴。
她不知是否听见了顾榕的问话,没有给她以答复,只是捂住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也因着这咳嗽,她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
此时大厅内呛人的气味正在弥漫,厅内空荡荡地只听见女子的咳嗽声,一声一声,震人心肺。
顾榕看到,她身着淡青色的长服,袖口细腻花纹被些许污渍掩盖,衣袖臂膀上留有二次缝纫的痕迹。这女子如此着装,想必生活简朴艰苦。
顾榕静默片刻,心中有些怜惜,等待着女子开口说话。
“咳咳咳……”此刻,柜台处传来一阵更为剧烈的咳嗽声,几乎是连续不断的。声音嘶哑而粗闷。
顾榕回过头望向林淯久,眼神中透露出不解与疑惑。因为从声音上,可辨别出,这声音的主人在林淯久的身后。
林淯久依旧悬空拿着那只精巧细小的瓶子,只是位置由柜台上方变成了他的胸前。
“咳咳……我说,这是什么味儿,呛得我……咳咳咳……”一个人从林淯久身后的柜台处钻了出来。顾榕尚且不知晓柜台后面有人,心里颤了颤。方才他们俩从门口走进来,大厅内空空如也未见一人。连柜台处都无人镇守,这厢从那边冒出一个人来,教人感到疑惑和心惊。
林淯久好整以暇地将手中的瓶子收回到袖口里,眉目神情俱是一派安然。他身上的素色外袍将他衬得身材修长,颀长的身形更显得他风华绝代,风雅怡然。
那柜台上突然出现的人看到眼前站着的林淯久,眉毛一扯,嘴巴一张,嗓子嘹亮如钟:“哎呦我的娘哎,怎的会有这般呛人的气味?”他如刚喝过一碗子鸡血的豪爽样子朝眼前以背面对着他的挺拔之人喊道,“这位公子是客官吗?方才有没有闻到什么呛人的奇怪气味?”他话还未说完,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空气中的呛人气味弥漫开来,像是一条游龙,游到了大厅各处,刺鼻的味道也因此而直冲脑门。
顾榕在离柜台十米开外处站了许久,此时强烈地感觉到了有一股呛人气味,只觉得喉头发痒,难以抑制。刚想说话,却被人打断。“六哥,谁让你喝酒来着?”是那站在楼梯上的女子,她边说话边缓步走下楼梯。她的声音听着柔软,轻而细。虽然面色苍白,眼神与之前相比,却微微提了些神气。
顾榕站在原地呛了几声,见那女子从她身边擦过,她忍住咳嗽追着她的背影询问道:“姑娘,我们是来投宿的,不知掌柜的在何处?”
那女子裙摆微长,向柜台方向走去。她的背挺得笔直,走路的姿势却有些微僵直,方才的温婉声音未在响起,仿佛对顾榕的问话充耳不闻。
“玉萱,我……我哪有喝酒?”那柜台上的豪爽大汉见女子走过去,舌头卷着弧儿询问,亦好似耍懒。
顾榕在一旁听得明白,转身走过去,离柜台些许近,闻到空气中除开那呛人的气味,还有一股子酒味正在弥漫开来。
“若你没有喝酒,那这酒味从哪里来?有客人来了你怎会不知道?”那靛青衣着的女子走到大汉面前,伸手抱住他的肩膀,虚摇了下。
片刻,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只听见天边鹰鸟展翅高鸣,那鸣叫传到客栈勾起寥寥回声,像是古旧庙堂里久久不散的诵经。
寒风拂过大厅,客栈里桌子上的棉布一角偏偏飘起,墙上悬挂着的檀木木鱼鱼尾有一蹙红色流苏,正随风而翩翩起舞。一股子冷气钻进了大厅,四处游走。
林淯久侧着身子看着这二人的举动,心里有了眉目。
他走到顾榕身边,微微俯下身子,对顾榕轻声说:“方才桌上有几个银锭子。”他话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顾榕眉头微皱,方才她只顾张望大厅,未注意到柜台上的细节。她一边冥想,一边说:“一般来说,无人之时,是不会这般粗心地晾着钱两的。”她边说着,便对事情有了些明细的看法。因为柜台上有银两,故而林淯久能够猜出大厅内有人。不多时,她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疑虑,“方才那瓶子里,是何物?”
林淯久抬起头,眼眸依旧垂着直直看着顾榕。“只是一般的醒神之香,对人并无大碍。”林淯久闻一知二,听得顾榕一问,便知道她心有担忧。
门外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古老的木门再次被风吹动,发出不连续的“吱呀”声。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木门残破的咿呀。
靛青色长衣女子转过头神色惶然地看着门外,柜台后的大汉也跟着向门外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