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榕自年初一的子时回府后,便时常离开自己的寝阁,去取信院走动。取信院的管领和管事已经知道了她在国宴上被太子拒婚的事实,因此纵然大多数管事管领知道顾榕的脾气性格,向往常那样自然地同她搭话,但还是有少数人见到他不免会流露出些许不自然的情绪。
譬如这一日。顾榕到取信院去同赵臻核对之前北上货运的货运点交接人员的单子结束后,路过一小小茶室,见有人在茶室边喝茶边整理往后的货运人员名单,便走近了些,看那单子没有写明货物名称,便向那人问道:“这是有关于何种货物的货运名单?”
那人是个小管事,见到是除夕夜被太子拒婚的三小姐顾榕,感觉她几乎是无声无息地走到自己的身边,不禁打了个寒颤,转过身子坐直了面向顾榕,见她面无表情,小管事脸色倏地变了变,以为她心情极差,便结结巴巴地开口:“是……是关于……关于药材的。”
“哦——”顾榕拖长音表示明白他所说的话,并未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尬尴和紧张。
她想了想,最近云陵国国内尚且不缺什么药材,除了顾家,还有好多户商家也做这药材的生意,且云陵国国内百姓生活安康,人人安居乐业,吃得饱睡得暖,长期生病的人的数量与邻国廷国相比,也只是他们的一个零头而已。
故而,顾榕觉得货运药材暂时不需要如此急切,可以等到以后在慢慢跟进。新年尚未过去多久,一些病人忌讳在这种时期吃药。并且,国宴以后,京城似乎流行了一个名为“管丝”的乐器,其状与洞箫相似,声音如泣如诉,余音袅袅,在近段时期可助商人获利更丰。百姓们喜欢管丝,缘是他们过的安乐。像管丝这类乐器,演奏声音过于哀怨,假若是贫苦和活得如履薄冰之人,每天浸在悲凉的日子里,本就心内难受悲凉,又岂会听这类乐器。
经商之人却可以运用这类特点,趁着新年没过去多久,将管丝运到富裕的地方,以此获利。
顾榕站在小管事身边想了许久,表情似喜似忧。那个小管事初来乍到,对顾榕反应不解,看她表情纷纭变幻,心下有些惶然,莫不是这三小姐听了自己的话感觉不中听?可是自己所说之话也没别的意思……
顾榕凝神之后回神,见小管事正凄凄然地盯着自己看,便讶异道:“你似有话同我说?”
小管事心里一惊,没想到顾榕会这般问,一位是自己神情触到她心口,连连神色难堪,不自觉地低下头:“小的有什么事做错了,下次一定改!”
“你何曾犯错?”顾榕惊异地问。
小管事以为这是顾榕在试探自己,自己确实冒犯了她,觉得应该实话实说,便道:“小的听说了国宴之事,对三小姐多加冒犯,还请三小姐原谅小的……”
顾榕听完眉头一锁,听他提起国宴之事,才明白过来为何他眼神有异。她叹了口气,对那小管事说不管他的事,不用往心里去后,便抬脚走出了茶室。
身后小管事抖了抖身子,弯下了身子坐在了凳子上,触到冰冷的地方,轻声嘟囔了一句:“好冷。”
顾榕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国宴过后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被太子拒婚的事。纵然她再不去想在意此事,也总是被一些人的目光所烦扰。
顾榕边走边想,心里觉得还是算了吧,现下一直呆在府里没什么劲儿,也让见到她的人不好说话,所幸走出去看看。
她突然想起来方才那小管事正在整理之物,与那药材有关。虽然云陵国不缺乏药材,但是缺乏珍惜且特殊的药材。顾榕听说东部有一个相颉小镇,那小镇靠近海,有许多不常见的特殊药材长在高山上,位置隐蔽,难以发现,且药材外皮有毒,几乎没有人够胆去采。倘若这些药材能够在将来对罕疾起到救命的用处,那便是再好不过。
顾榕在晚餐时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顾海眧,顾海眧正喝着水,一口气没稳住,微微呛了一口。他知道相颉这个小镇,听说前些年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可是现今那里百姓的生活好似不像从前那般安康。继而他探究地问顾榕:“榕儿是想寻觅研究那些个药材?但你尚且不知道药材在哪里,如何研究?万一这些药材无法治人之罕疾,反而加速人的病情,那该如何?”
顾榕早已料到顾海眧会如此这般地问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顾海眧认真说道:“既然是探究寻觅,那便从此入手。我几年前曾经去过那个小镇,找到一家客栈后住下,认识了那里的掌柜。他是相颉人,应当对药材有所了解。倘若他无法帮上忙,我便拜访镇民,向他们询问有关药材之事。”顾榕这样说,很是认真,做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到达目的。
她正说着看到顾海眧无奈地摇摇头,似是不赞成的样子,转念一想,眼睛突然炯炯有神起来,“爹,听说林公子精通药理,他年幼时常年身子发寒,便在无人打扰之时借书研究药材。况且,为了只好他的病,爹不是为他请了一个武打师傅,教他如何强身健体?”顾榕一口气说着这些话,全然没有看到边上人神色各异的神情。她在心里有了一番筹划,这下到小镇上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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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行寻药材,本不想带过多的人,一个智慧通达,淡定清逸的林淯久便足够。
顾海眧尚未开口,赫连夫人便反对道:“不行,林公子体弱,虽然已经康复,也是经不起那样的折腾的。况且,这药材也确实不好找。我们无需动用那些气力,只管经营普通药材便是。”赫连夫人之所以不同意顾榕的想法,原因不仅在她话中所说。也因顾榕是她的女儿。一个姑娘家,和男人们探讨参与商运之事,本就突破了一般人家的接受范围,长此以往,顾榕也会因为商运之事耽误婚嫁。这一心扑在商运上的人,哪儿还有心思顾及别的。
看顾榕从怀北街回来的这几日,像是没受到太子拒婚一事的影响一般,该吃吃,该喝喝,以往怎么过,她现在照样怎么过。可终究是与商运有关。
否则,她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
顾榕心下了然赫连夫人的想法,终是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遇上那样的事,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原因。
因为赫连夫人提到商运,顾榕心里更不是滋味,连忙想到还未清楚生死的商队一行,眼神灰暗了几分,
顾榕静坐了片刻,思前想后,虽知娘亲反对,但并不是无法说服她,便道:“娘亲也是知晓的,国宴之上,我被太子拒婚。旁人看来我似乎没受什么影响,其实我心里难过得紧。但是榕儿是懂事之人,不希望让人看出来同榕儿一道难受,所以,榕儿想去小镇上静静心。”
顾海眧听她如是说,便叹了口气。他亦是希望顾榕过得轻松,前程光明。但是女儿的心绪他亦是清楚知晓的。顾榕这个孩子并非会对此事挂心在意之人,她从小志不在此。不在意的事情,即便是受了委屈,她也不过太过受伤。但她那般说,也是在为自己的出行找一个借口。既是如此,那就随她去吧。
他伸手拿起筷子夹了菜,一副淡定的模样:“为父亦是担心你会如此。既然这样。你便去问问淯久,这要他答应才行。”
“老爷,这……这不妥,榕儿是要和林公子一块去?要是没个陪伴的人……”一旁的思贤夫人突然反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