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思考艾伦的问题的含义，利威尔所有的注意力就都被铺满了葱花、还散发着咸香的上衣和裤子吸引。

心情开始变得烦躁。利威尔抬头看了眼一脸无辜却又难掩内心紧张的艾伦，挑了挑眉。

虽说勺子是自己不小心弄掉的，但艾伦作为间接犯错者有着一定的责任，利威尔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小小地教训一下这个神经略粗的少年——至少以后不要在这种时候问些奇怪的问题。

艾伦心里已经开始忐忑不安了，想到自己刚刚不仅问出莫名其妙的问题，还有可能惹毛一个有可怕武力值的洁癖症患者，心里有一阵发虚。

于是，在他看见利威尔一脸不善地把手伸向自己作势要狠打一顿时，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肩，闭紧了眼抿紧了唇。

——结果落在头上的，只有一个象征性的暴栗。

没有想象中的暴力行为，艾伦惊讶地微微发怔。虽只有微疼，但艾伦还是十分配合地做出“被狠狠打了一下头痛不已”的样子。

睁不可思议地开一只眼看了看利威尔，见他并没有十分生气，艾伦偷偷松了口气。

寒假里常与阿尔敏和三笠泡在一起，习惯了那种自由的风格后，现在与利威尔相处时模式还不能及时转换过来。于是艾伦脑袋一热，装出一脸委屈：“好疼……不行，我也要弹你一下！”

在利威尔有些错愕的眼神中，艾伦动作夸张地要去弹利威尔的额头。

——好死不死，一个端着餐盘的路人碰巧经过。

——伸长的手臂猝不及防地撞上了路人的餐盘，而无辜路人来不及稳住餐盘，于是一盘佳肴就稀里哗啦地倾斜而下——倒在了利威尔身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等艾伦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些什么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这下真的完了。

在内心的怒意窜到脸部表情之前，几乎是条件反射，利威尔快速又平稳地端起菜盘直直地往艾伦脑袋上扣去——

结果遭殃的不是艾伦棕褐色的短发，而是他写满了慌张与着急的脸——

艾伦原本打算在这个洁癖症患者发作之前先帮他处理干净，在艾伦着急着起身弯腰递去纸巾的同时，抬起的脸刚好正面迎上五颜六色的餐盘，鼻子与硬物的强力撞击挤压出强烈的痛感，艾伦所有的叫喊都在张开嘴的那一瞬被塞入嘴中的食物堵住。但饭菜的新鲜可口却阻止不了快速扩散的疼痛，而突然闯入口中的食物又顺势滑入喉咙，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和疼痛感压得少年不断咳嗽。

看到这样的场景，原本打算找艾伦生气理论的无辜路人明显被吓了一跳，顾不上报废了的晚餐，端着盘子赶紧离开现场撇开关系。

像遭遇了强震的建筑物，在摇摇晃晃中挣扎着逐渐坍塌，艾伦觉得自己的鼻子一定歪了，甚至觉得只要利威尔再施点力，自己一定能听见鼻骨断裂的声音。

利威尔原本看起来就不大友善的脸在此刻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孕育着怒气的双目像一个无底的黑洞，要把人吸进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即使报复了始作俑者，他也没有缓解内心的愤怒。

半年的教训果然还不够吧。

视线向下，利威尔看见了艾伦向前伸着的手中握住的纸巾，终于松开了把盘子死死抵在艾伦脸上的右手，抽走了艾伦手中的纸巾后淡定地擦拭着湿漉漉的上衣和裤子，完全无视了一旁十分苦逼的艾伦。

盘子从艾伦脸上掉落，“哐啷”几声后，旋转着躺在了满桌的狼藉中。

艾伦的脸也被顽固地挂在脸上的几片菜叶糊得十分狼狈，即使整张脸都被酱汁涂了个满，但还是不难看出其中的欲哭无泪。松开了盘子的桎梏，艾伦也慌张地开始收拾自己。

气氛诡异得尴尬。利威尔因忙于整理被弄脏了的衣物无暇理会艾伦，艾伦则是没胆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妈的，小鬼你完了。/糟糕我完了。

这两句话分别在两人脑海中像满屏弹幕不断流过。

这番动静自然也吸引住了周围的目光，一下子，四周都停止了交谈，静默而又紧张地都看向了利威尔与艾伦这边，屏住呼吸观察着事情的发展。

见当事的两人都只顾着整理自己，有的人大胆地在两个人脸上留意了几眼。于是，最先打破沉默的，便是这些人的窃窃私语：

“喂，那个人不是利威尔嘛？”

“利威尔？那个看着矮但是其实打架很牛逼的高二年级生？”

“对面那个人是谁啊，这么不要命。”

“天啊，利威尔这种人竟然会和别人一起吃饭，不是说利威尔一直都一个人嘛？”

“竟然还有人敢和这种人在一块？！不过迟早也要被吓跑吧……”

……

议论四起，食堂又吵成一团，但难得所有人的话题都非常统一——利威尔的可怕与艾伦的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