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宫的喧嚣持续了整整一夜。
待到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朱雀门与青龙门外的喊杀声渐渐歇止,不是胜负已分,而是对峙的各方都已被更沉重的消息震住。
皇帝的口谕在混乱中艰难传达,当“弓弩射杀,无论皇子王孙”的森严旨意伴着影卫冰冷的刀锋切实落下,太子云楚萧高举的“护驾”名义首先出现了裂痕。
南城兵马司的将领望着宫墙上寒光凛冽的箭簇,脚步开始迟疑。
几乎同时,二皇子云楚泽接到密报,太子与安阳王暗通款曲,本就脆弱的“清君侧”联盟内部猜忌顿生。
而三皇子云楚安府邸附近的混乱与“证据”流失,更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某些人心中最后一点趁乱翻盘的侥幸。
皇帝终究是皇帝。
他坐拥天下数十载,积威深入骨髓,纵然此刻风雨飘摇,当他真正摆出玉石俱焚的狠绝姿态时,那些尚未做好彻底撕破脸准备的儿子们,首先胆寒了。
一场看似汹汹的逼宫,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以一种近乎滑稽的僵持和各自悄然收缩的姿态,暂时落下了帷幕。
没有胜利者,只有心力交瘁的皇帝和满目疮痍的信任。
次日,皇宫并未举行大朝会。
皇帝在偏殿单独召见了内阁重臣、宗正以及几位掌兵勋贵。
他面色灰败,眼下青黑,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但目光深处的阴鸷与决断却令人不敢逼视。
“朕……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空洞的疲惫,却又字字如铁,
“祖宗江山,不可一日无主。二皇子云楚泽,沉稳果毅,于昨夜动荡中,尚能约束部属,未使局势彻底崩坏,可堪大任。”
没有提及太子的“护驾”,也未深究三皇子的“异动”,更对许尽欢这个最初的导火索轻描淡写。
皇帝用最简洁也最不容置疑的方式,为这场乱局画上了句号——或者说,暂时封上了盖子。
“太子云楚萧,行事急躁,难孚众望,即日起,废黜太子之位,改封宁王,三日内离京,就藩北地凉州,无诏不得返京。”
“三皇子云楚安,行为不谨,闭门思过期间再生事端,着即释放,改封康王,就藩南境滇州,即日离京,此生无诏,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两道旨意,断送了两位皇子一生的政治野心,也暂时驱散了笼罩在皇城上空的同室操戈阴云。
至于他们在昨夜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已无人敢深究,也无需深究。
三日后,新皇登基大典在一片略显仓促和压抑的气氛中举行。
云楚泽身着冕服,祭告天地宗庙,接受百官朝拜,改元“景安”,大赦天下。
赦令中,自然不包括“谋逆”大罪,但许多牵连不深的官员、因言获罪的文人,乃至一些寻常案犯,得以重见天日。
京城街头巷尾,在经历了一夜的惊恐之后,终于有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喘息,以及对新朝“景安”的渺茫期望。
宁王云楚萧离京那日,天降微雨。
车队简素,护卫森严,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门,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失在官道尽头。
康王云楚安出宗人府时,形容略显憔悴,但眼神深处的怨毒与不甘却几乎要溢出来。
他带着家眷,几乎是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