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胡说的，你这都能信？”

“你说的我都信。我不在乎。”默召坚定地说。

黑色的背影没有之前那么绷紧了，但却显得有点柔弱。本来，珈蟌就比默召矮，身板也比默召纤细，只不过他一贯作风粗野，所以给人彪悍强大的错觉。

“我不想和你玩了。”珈蟌突兀地说，声音听上去也弱弱的。

“为什么？！”默召大吃一惊，“巫师也要讲道理吧，哪有说绝交就绝交的？”

久久的沉默。默召的火气就要冲到头顶时，珈蟌回答了：“不喜欢我的人够多了，我不要再加一个。”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喜欢你了？为什么我和竣蜓见个面，你会扯到这么远？”

珈蟌抬起手，对着塔下的城市画了一个圈。“在这里，能看见所有的结界。真的开始了，结界在一点点失去效力，金刚菩提塔上的黑影越来越明显了。”

“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珈蟌终于转过身，把泪湿的脸庞对着默召。默召好不容易抑制住了替他擦泪的冲动，冷着脸等他回答。

“鬼怪大战不是过家家，搞不好，整个城市都会消失。那么多地方山清水秀，为什么没有人烟，你以为只是它们没被发现吗？城市消失后，不单单是痕迹，连记忆都会消失的。好多现在的风景区，以前都是热闹的城市。”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默召终于怒了，“说你为什么要和我绝交！”

“我还是要回去的。我不回去，山城可能也会消失。但是，但是……”泪水从珈蟌的眼眶里涌出，“回去的不是我，没人喜欢我。”

默召完全听懵了。

“你说你喜欢我，但是如果山城要灭亡，你也会不喜欢我的。你会和别人一样，恨不得我赶快消失。我赢不了他的……”珈蟌突然焦躁起来，像是忍耐到了极限，“说了反正你也听不懂，你走吧，快走啊！”

默召心头一阵无来由的恐慌。“你在说什么啊？我是你的式神啊，你使唤我就够了，为什么要在意我喜不喜欢你呢？你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我没兴趣听，更不会走！”

默召把竣蜓的警告抛在脑后，紧紧抱住了珈蟌。他很确定，自己怀里的就是10年前那个无助的小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脱口而出：“我喜欢你，珈蟌。我喜欢你。”

珈蟌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驳，默召一鼓作气说了下去：“从第一次见面之后，我就一直想着你。那个小孩还在吃不想吃的东西吗？还是经常受伤吗？脾气有没有变好一点呢？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长大，努力去想象你一点点长大的样子，这样我再见到你时，就能第一时间认出你。”

珈蟌的抽泣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他在专注地听着默召的表白。

“但是，去年有一天我照镜子时，突然害怕起来。我已经17岁了，应该面对现实了，回想起缆车事故时那些可怕的东西，那个小孩所处的世界一定很险恶，所以……所以……”默召的声音低沉下去，“那个小孩一定已经死了吧。”

珈蟌对默召的杞人忧天嗤笑了一声，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从那时开始，我觉得有一半的自己也死了。所以，当我再看到你时，整个人都像复活了一样。只要你活着，我就什么都不担心了。竣蜓说你会喜欢我的，但我不需要，我只要单恋你就够了。允许我单恋你吗，我的主人？”

珈蟌又嗤笑了一声，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你下次再回答吧。”默召泄气地说，心里暗暗加了一句：连同你现在没法清清楚楚告诉我的事情。

两人穿越回到家里，立刻被默召的亲友狠狠骂了一通。大家在饭店里左等右等，主角不但没有出现，连个道歉的电话都没有。要不是看在默召哑巴说话的大喜事份上，两个人都得罚跪键盘。默召一再声称自己很累很累了，从昨天开始就没睡过，亲友们才罢休，放他们两人去休息。

默召一挨上枕头就睡死了过去，珈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凝视着他。玄裳悄无声息地现形，调皮地刮了刮珈蟌哭得有点水肿的脸：“珈蟌哥哥，想什么呢？”

“玄裳。”珈蟌平静地说。

“嗯？”玄裳吓了一跳。印象中，珈蟌每回跟她说话都没好气。

珈蟌扬起头，脸上是让她更加诧异的温柔微笑：“这小子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