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者不怨人，知命者不怨天。-----荀子

看着苏祥就那么的倒了下去，鲜血从头上流下来，苏锦绣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到底还是苏离机灵，急着喊隔壁王婶帮忙。

就在苏离出门喊人帮忙的空当儿，她先去看了看苏祥，试了试鼻息，发现还有气儿，心里也就放了一些。但是她连续喊了几声，“爸爸，爸爸。”，苏祥都没有反映，苏锦绣又慌张了起来，她抱着苏祥的头，就那样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离跟王婶儿进门的时候，苏锦绣正坐在地上嚎。王婶儿看着昏迷不醒的苏祥还有地上的鲜血，吓坏了，急忙打了120急救车，趁着等车的功夫，她扶起苏锦绣，说：“綉儿，把老苏头放平了吧，不知道伤到了，你这样抱着碰到伤口就不好了，你放心，我叫了医生。这，这，大过年的这干嘛呢？怎么就见血了呢”

听到有人说话，苏锦绣刚刚断片儿的大脑终于回过了神，她看着王婶，又看了看苏离，对着王婶厉声说：“你问这个小杂种。”

此时的苏离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身子抖的跟筛子似得，眼镜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

“你没有想到，小杂种，你说你没有想到……”听着苏离辩解，苏锦绣的气儿更加的不顺，抬手就给苏离一个嘴巴。这下打的狠极了，直接把苏离打的身子往一侧倒，摔倒了地上。打完，苏锦绣哭的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老爷子怎么这么命苦呀，先摊上个败家子儿子，老了老了，还要养着这个小杂种，到现在这小崽子竟然对老爷子动手，呦，这是造了什么孽呀……”说着，又照着苏离的小腿肚子踢了几脚。苏锦绣越哭越伤心，嚎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只是这般反映，一半是真的因为苏祥的伤，另一半却是做给王婶儿看的。

王婶儿听着苏锦绣这般反映，也大概知道了，可这事到底也是苏家的家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安慰道：“綉儿，先救你爸爸要紧，这会儿功夫，救护车也到了，先搭把手抬上车吧。”

苏锦绣跟着医生七手八脚的把苏祥上救护车，回头看着在旁边吓坏了的苏离，一脚照着肚子就踹了过去，大声呵斥到：“小杂种去屋里跪着去，今天，要是我爹出了什么事，我扒了你的吧。”也不知道是因为苏锦绣的这一脚太恨，还是苏锦绣的表情太过狰狞，苏离一屁股做到了地上，瑟瑟的发抖。

苏离看到苏祥倒下的那一刻吓坏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一是气急了苏锦绣不停地踩呼白露，二是怕苏锦绣打死他，才能拿着那瓶子吓唬她的，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到了这份上，苏离真的害怕了，他怕苏祥真的出事，也怕苏锦绣真的扒了他的皮。

春节的钟声敲响了，阖家欢乐，千家万户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但是这喜悦的欢呼声，却不包括苏家。苏离一个人静静的在水泥地上跪着，白炽灯的灯光，刺得苏离睁不开双眼，流不出眼泪。他冷极了，也困极了，但是他不敢起来，甚至不敢稍微活动一下，他怕苏祥真的出事，也怕苏锦绣突然回来。

苏锦绣跟苏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苏离就一直在哪里跪着，从最初双膝一波一波的钝痛，到现在苏离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毫无知觉。但是苏离的脑袋却跟裂了似得，疼得厉害。

好在苏祥并没有什么大伤，后脑勺缝了三针，磕到的那一下，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到是晕倒的时候，姿势不对，伤到了骨头，小腿骨裂了。

几乎瘫软却一直挣扎着跪着的苏离，并不能激起苏锦绣的怜悯之心，她只是照着苏离的小腿踢狠狠的踩了上去，让他跪好。

虽然，苏祥并没有受什么大伤，但是苏锦绣并不打算放过苏离。她也不管是不是大年初一，也不管家丑不能外扬，挨家挨户的把左邻右舍叫到家里，让大家给评理。

春节的生活，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大杂院的人们没有什么钱，生活过的清苦，并日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今天苏锦绣叫他们去评理，他们只当又有好戏看了，齐刷刷的都挤进了苏家不大的房子里。

等到人都来齐了，苏锦绣更来劲儿了，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苏离，苏锦绣指着鼻子骂：“小杂种，好毒的心肠，只是饭桌子上随便说了他几句，他就，他就一瓶子照着我爸的脸上砍了上去……”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你先动手……”听到苏锦绣这样说，苏离傻了眼，诺诺的说。

“我打你，我打你哪儿了，小杂种，你有伤吗？你们再看看我爸爸身上着伤，小杂种你到现在还狡辩，我们家到底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就出了这么个杂种。”说完，也不顾众人都在，就躺倒地上，一声一声的哀叹，撒泼打滚了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没有”面对苏锦绣的污蔑，苏离边哭边喊“我没有”。

看着苏离辩驳，王婶站出来说话了，“小杂种还敢狡辩，你亲眼看见你拿着那瓶子冲着老苏头打了过去，那表情凶狠的，想是要杀人呀，可怜的老苏头收养你，却落得这样的下场……”说完，王婶竟然伸手抹了抹眼泪，“綉儿，要我说呀，要我说谁的种像谁，可怜你有个那样的哥哥，又有一个下贱的嫂子，这生出来的崽子，造孽呦。”

王婶儿这一套说辞，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她真的看到了似得。

“你！你胡说，你问爷爷，不是这样的，是苏锦绣她先动手的。”苏离气急了，指这苏祥问话。

然而，苏祥只是什么也说，轻轻的叹了口气。

苏祥的沉默，无异于默认苏锦绣和王婶的话。这下苏锦绣闹得更厉害了，她在地上躺着，哭的直抽抽，“你们都看到了吧，看到了吧，这小杂种现在还在狡辩。”

看着苏锦绣的反映，那些赶过来凑热闹的七大姑八大姨，也纷纷的说了起来，说平时苏祥对苏离怎么怎么好，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就好像她们平时没有听到苏祥骂苏离，也没有看到苏祥打苏离似得。更有人说，果然劳改犯跟妓女的儿子，天生就不是好东西。

这些人左一句又一句，骂的越来越难听，苏离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问问，但是他现在脑仁疼，说不出话来，现在只想安静的带一会儿。看着这些人影在眼前晃，苏离觉得烦躁极了，他想一个人呆这，想让他们都消失。

终于，苏离觉得他忍不了，他想安静，他猛地站了起来，不顾上自己跪了一夜的腿有多疼，他还是站了起来，使劲儿推开众人，冲了出去。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听不见那些声音，直到看不到苏祥家。

从此以后，苏离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家。即使后来苏祥病危，林瑾拿着鞭子逼着苏离回去看他最后一眼，苏离也没有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