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对此事不能相信的人何止叶尔烟一个,连当事人自己都一头雾水拎不清楚。早上接了莫荣浩的电话,人劈头就问“哥,你打算和我一同完婚这么劲爆的消息竟然瞒着我,也太不够意思了。不过,我挺翘首以待就是了。我和楠楠后天的飞机,记得来接我们啊,就酱紫。”
咔擦声与“我”的发音相呼应,可怜做人大哥的连个申辩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扣上了准新郎的帽子,谁来告诉他,连女朋友都没有的人,这婚要怎样结呢?这谣言从何说起,莫荣轩思索片刻,眼下在美国加班加点的人,怕是恨不得一分钟当成一小时来用好以此换半个月的悠闲婚假,再说谣言止于智者,由此便放弃了打回去的念头。
看看时间,睡回笼觉大概是没可能了,莫荣轩认命的起床,简单洗漱完毕,下楼买早餐。小区门口有家老字号豆浆油条店,每逢早餐时分,队伍都要排成一条长龙。因为起得早,这个时候人还不是那么多,所以莫荣轩一眼就看到了叶妈妈。
他心里略感诧异,叶爸翻身农奴终于把歌唱了?面上仍是温文有礼的打招呼“叶妈,早上好!”
瞧这孩子不仅高大英气,还礼貌周到,李爱兰越看越喜欢,奉送的笑容绝对是十足十的真诚“是荣轩啊,又下来帮妈妈买早餐了。你啊,就是懂事,不像我家尔烟,以前在身边的时候都使唤不上,现在啊,更不敢想了。”叶母每每提到这事,都非常后悔年轻时没再多偷生一个。
莫荣轩不认同的轻蹙眉,尔烟是有点懒没错,但买早餐这事,叶妈妈这样说她,确实是有点冤枉。毕竟打从升上初中以后,她真的勤快多了。每每早餐时分两人的碰面,就是很好的佐证。只是,高二下学期以后他就不怎么能见到她买早餐了。因为这,他还特意问了和尔烟同班的弟弟荣浩,是不是课业太紧张,尔烟可还吃力。记得荣浩当时夸张的说“哪会有那个女人吃不消的事情,她学习,就跟玩似的。”莫荣轩想想也对,尔烟一直很聪明,如若她全心全意对某一件事情付诸努力的话,几乎没有办不到的。总之,从那以后买早餐的人就换成了叶爸,直至今天以前。
“尔烟她,最近还好吗?荣浩年底的婚礼,她赶得回来吧?”想想,替她申辩实在站不住脚,索性转换话题。果然“咦?结婚的人难道是荣浩?”
不然呢?莫荣轩在叶妈妈惊诧不已的神情里浅笑颔首。李爱兰略施力气地顿了下脚,好笑着对荣轩解释:“昨天你妈说儿子要结婚云云,我潜意识就认为是你没错了,本来嘛,你是老大,哪想到是荣浩那孩子后来者居上了。我还好奇说你妈妈干嘛让尔烟当伴娘来着,我们是男方啊,这下理解了,荣浩,娶得是外国女孩子啊?”人娘家不在这里,的确是这边准备要多一点没错的。
所以说,谣言的散布者是叶妈?莫荣轩不动声色,90度偏右认真看着喋喋不休的叶妈,以将近五十的年龄而言,李老师算得上保养得宜,即便以现代年轻人的审美来看,仍然有种洒脱的漂亮。只是,每次听叶妈说话,他就慨叹造物主的伟大,一个人,说起话来,各种话题完全可以无缝衔接的转换,怕也是一种能力吧。可奇怪的是,他这样独爱沉静的性子偏偏对她这种嘴巴过度的热闹完全厌恶不起来,反而不自觉得常常有一种亲切感,这很奇怪,虽说他向来性子温和,对人周到有礼,这也不代表他完全圣贤到人人爱之的地步,以往对这种过分聒噪的人,他还是能避就避。
不知不觉,两个相谈甚欢的人来到岔路口,李老师意犹未尽地接过荣轩帮忙拎着的早餐,特有自知之明的自我取笑“叶妈是不是嘴巴特能噼里啪啦,也难为你一路能这么有耐心地听我说,实在是你叶叔太闷,而不孝女呢,想和她煲电话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唉,我能如此尽兴发牢骚的对象,也就是你和你妈了。尔烟性子要有你一半,我也谢天谢地喽。”
莫荣轩稍稍脑补下尔烟娴静温婉地样子,便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叫那么欢脱的人儿静成一汪潭水,能做到的恐怕也只有上帝他老人家了。李老师望着眼前此刻难得笑的一脸温暖如春风的帅哥,长辈汽的踮起脚尖啪啪他肩,鼓励的开口“看看,这样笑起来多好看呀,你呀,就是性子太淡了点,笑容太少的话如何引起女孩子的注意呢?所以说,以后要常笑,荣浩都跑在你前面了,你要加油,知道没?”
不知道这种被夸奖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的人,谦逊地点点头,然后,一脸受教的和长辈告了别。长辈李老师存在感找的足足地,对着前面那个挺拔颀长的背影不停在心里点赞。
唉,这么懂事又贴心的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己生的呢?
李老师恨不得孩子是她生的这种强烈情感,虽说肯定没理智地考虑到遗传基因学这个决定性的前提条件,但起码说明了一点——莫荣轩是个特别招人待见的孩子。上至父母亲朋,下至邻里员工,他的好绝对是货真价实,有口皆碑的。
就拿今天来说吧,“旧时光”普一开门,服务员小张擦桌拖地干的正嗨皮无比之际,二老板何漠北一脸失魂落魄的来了。小张同志顿时疑窦丛生,原因并不是他一脸的“哀莫大于生死”,毕竟他的标配表情也好不到那里去,问题是这“北邪"作为“旧时光”的二老板,平日里不等到日月升上中天,他是决不会踏进餐厅里的。针对他这几年如一日的守时,饭店唯一的厨师李向西曾金句总结曰:日上中天时,月上华天际,乃是吸取日月之精华的最佳时机,北邪修炼成精,指日可待!
那今天起得这么早,难道是修炼成精了?
小张一双圆眼瞪成铜铃,丢下拖把蹬蹬跑上二楼寻求大老板的保护。莫荣轩下来楼梯便看到平日里傲娇成一只大孔雀的翩然美男子整个不修边幅的瘫在桌子上,以小张的进度而言,那餐桌估计还是没有擦拭过的。莫荣轩无比郑重地拉过一张椅子,立住身抬眸看向瑟缩在扶梯边的小小服务员。小张一个机灵,立刻满血复活,蹬蹬蹬下了楼梯,啪啪啪跑向柜台找到抹布,沙沙沙,椅子瞬间光可照人。莫老板颔首致谢,小张星星眼刚刚亮起,北邪再也受不住地拍案而起:张小爱,你敢给老子犯花痴就试试看!由于乌云太大块头,迫力不容人忽视,星星当下被遮了个彻底,小张同志再次瑟缩着遁逃了。
莫荣轩了然失笑,轻撑着下颌欣赏好友那张性格十足的脸。何漠北成功吓退碍事者后,暴戾的神情奇迹般地被泫然欲泣所取代,他一把搂住兄弟的脖颈哭的嘤嘤有声。还一边哭一边碎碎念:“荣轩,我他妈的被套了,那可是老子全部的家当啊,股市当真猛于虎啊,我他妈的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了。呜呜,老子当初要是听你的就好了,呀呀”
试问当今世界谁最牛?请跟我一起喊:股市,股市,没有之一的牛气哄哄!再问除了天气,还有什么最变幻莫测?让我们继续:股市,股市,话说善变如女人这种生物都要排在它屁股后面的有木有。它像那些火烧庆功楼呀,杯酒释兵权的君王一样,领着我们一路开辟,一路扫荡,一路威风八面,好了,江山稳了,嘴也刁了,膘也肥了,他妈的带我们飞翔后终于送我们进天堂了。这和养肥了送屠宰场的猪有什么区别,真是猪脑子啊!
急功近利,果然陷进重重啊,呜呜,何漠北幡然醒悟后更是哭的不可抑制。并且他脑子中还不停循环某明星的一句金句:“你是猪吗,你是猪吗?”呜呜,最高的楼在哪里,他不要活了。
莫荣轩耐性十足地任他哀嚎,毕竟再多的劝慰都抵不过失去后的心痛。而对于别人的伤痛,因了不是当事人,感同身受,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他缄口不言。看了看表,他轻叹出声,今天的生意恐怕是不用做了。
莫荣轩对猫在柜台后面擦货架的丫头说:“小爱,甭忙活了,咱们今天歇业。周末呢,你赶快回去睡个回笼觉。”
"啊?”
“咦?”两道默契的声音同时响起,后者不敢相信的抬头看面前的兄弟,下一刻感动的哭天抢地,呜呜,什么叫兄弟,这便是最佳典范哪。
前者怒向胆边生地使劲瞪了某个二皮脸两眼,同样是老板,某个成天拖后腿也就算了,过分的是竟然还众目睽睽下拖男神的颈子,看他交在大老板颈项后的双手多紧啊,简直让人想给他来个一刀切。无奈徒有贼心没有贼胆儿,于是她忿忿地跺了两脚,抓起包包就要出门。莫荣轩急忙开口:“你顺便给西毒打个电话,就别让他赶过来了。”
“哎!”甜甜的一声应答,使得整个画风骤转。
何漠北打住哭声:“喂,姓莫的,那姓张的肖想你,你都不带管的?”
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情感走向,是不是代表他已经不那么偏激到欲生欲死了?莫荣轩悄无声息地拉开和他的距离,何漠北立刻惊觉地怒瞪。莫老板顺势站起走到柜台边给好友倒了杯水塞到他手里:“哭了那么久,补充点水分。”
瞪人者虔诚又愧疚地接过水杯,心里不住地埋怨自己的多心和阴暗,人哪里可能嫌弃自己了,明明只是想站起身给自己倒杯水,仅此而已。
莫荣轩转身抚额,这样的明察秋毫,是嚷着要跳楼的人该有的发挥吗?
“荣轩,别逃避话题,说真的,那张小爱蛮不错的,虽说呆了点,傻了点,脑子不够用了点,整体来看也算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嗯,也算有吧。你就一点不心动?”
“心动不心动的我不知道,目前,眼下,我心痛的成分还比较多,从实招来,前天从我这拿走的那十万块,你是不是也投进去了?”
“姓莫的,你让我逃避会儿现实能死吗?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的心都碎成玻璃渣渣了。”
“哼,那你还真是玻璃心,进股市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呢?”
北邪双手捧心,满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最佳损友,显然他这嘴毒的功力丝毫不比西毒逊色,只是,他这怒火点不清不楚的,是哪里踩到的呢?
何漠北追忆上次他这个一向温文尔雅很少动怒,即便动怒也动的不动声色的兄弟上次发飙的记录,似乎是没打招呼就擅作主张给他介绍女朋友来着,虽说最后被他很有技巧的化开,但,始作俑者也就是他依然遭受到疯狂的报复。
怎么每次提女人他都要发飙呢?何漠北百思不得其解,然后,他无愧于自己北邪的称号,邪气侵脑地骇然张大了嘴:“荣轩,你该不会是那个吧?”
他问的小心翼翼。
他回的悠然且充满暗示:“哪个?嗯?”
小心翼翼问的人深吸一口气,拒绝某人的善意提醒,非常勇气可嘉地伸出食指,然后轻轻往下勾:“弯的?”
很好,他还真有狗胆问出口,莫荣轩一边伸着大长腿往门口迈,一边头也不回地往身后丢炸弹:“明天午时三刻,还钱。”
后面的人立即炸毛:“你这是逼我去死的节奏啊!”
“鑫福广场,层数28,大概是咱们这最高的了,你完全可以将就将就的。”
“莫荣轩!”
“祝好,不谢!”
“我X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