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似乎缓过了劲儿,低头看着自己掌心血渍漫不经心答道,“你见过乌鸦长彩毛的么?”
彩毛乌鸦这个设定让白小姐没来由笑了起来,也觉得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不自在。
白小姐见他手又按住了右腿那处,“又出血了?”
鸦点了点头,“起飞的时候就会挂到。”
不知道怎么回事,鸦的口气软了一点儿,听着有点倦。
白小姐说,“我再给你处理下呗?”
鸦摇了摇头,和言道,“你这次弄好了还会这样。总不可能不去飞吧?”
白小姐没问为什么。她养过麻雀,小鸟起飞,总是双足蹬地,借势拔起,再展翅乘风而去,鸦双足不在,借力只得凭借断处,日日由此着力,皮肉便绽了,稍有不查便伤及自己。
这时候不单单是鸦,连白小姐也无法不怨恨作出这样事的人了。
鸦的骨轻,白小姐没得他同意就从背后抱着他放到了椅子上,急道,“那也得先处理了,下次再说。做妖怪做成你这样真没用。”
椅子有点高,鸦有点不知所措的抓着凳子,没那么嚣张了,眼见白小姐又拿了酒精棉过来,不由哆嗦着往后缩了缩,“你眼里的妖怪是什么样?”
“妖怪?总归会有点法力吧。点石成金,或者把牙签变成大树什么的。或者变个帅哥美女呀。或者,日行千里。”
鸦越听越无奈,“原来人会这么想。”
白小姐见他还是缩,屈膝托住了他的腿,“我也不知道。书里都这么写。所以我就真这么觉得了。我就见过你一个妖怪。”
鸦战战兢兢盯着她的动作,终于忍不住推开她的手道,“别拿这个。这个碰上去很疼的。”
“消毒当然得用酒精。你刚刚不是忍得挺好的么?”
鸦的脸色就像小媳妇见了家长一样窘迫,“刚是我第一次。我又不知道那鬼玩意儿!”
说得这可怜兮兮的,白小姐也没忍心再用酒精去虐待他。
鸦自己把伤处用纱布压住了,见白小姐盯着自己,别扭的往一旁别。这会也没毛了,藏掖都没法藏掖。
鸦似乎脸色黑了,“你们尽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自己害自己。”
听听,白小姐怎么着觉得这话酸。
说是这样,白小姐还是被鸦的伤处模样惊了一下,她所熟悉的人类躯体远比鸟兽躯壳对她的冲击力要大。
白小姐试着比量着鸦的断处,膝下寸许白骨让她不由一哆嗦。
鸦瞥见了,扯着衣服又盖了回去,皱了皱眉,“对了。你看电影么?”
白小姐意外鸦也会这样紧追潮流,不适稍减,“嗯。怎么?”
“那你知道什么叫《阿飞正传》么?”
“片子的名字。”白小姐对于他的措辞有些不适应,“很老的片子了。”
“哦。”鸦似乎低落了下来,“好像是很老了。你记不记得……”
“什么?”
“片子里有个人说,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生下来就在天空中飞啊飞,累了,就在空中睡觉;它一生只落地一次,那就是它死的时候。”难得鸦的台词记得这么清楚,“你信么?”
“不信。拍电影的人都喜欢胡说八道。”
鸦似乎有点高兴了,声音有点上扬,还是很嘶哑,“我也不信。我都没见过。”
白小姐说,“提这个做什么?”
“有人信。所以……”鸦无奈的摊摊手,身形像是在盒中那样并不稳当。
白小姐立刻就明白过来,鸦说的是谁。
化成人形之后,鸦的样子很夺目,眉目如画,嘴角抿着,目光如同狩猎的鹰隼一般锋利。
鸦说,“这样的妖怪真可怜是不是?”
“这种人可恨才对。”白小姐怎么也疏解不开胸中闷气,“早点死了才好呢!”
鸦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良久方道,“我走的时候,伤了他的一只眼睛。”
“算他活该。”白小姐仍旧义愤填膺。
鸦的心情似乎总算因为白小姐的站队而明媚起来,竟兴致勃勃的说,“我被一只猫追的时候。不对。是一只猫妖。不小心被他射中了掉了下来。捡回去说是要看无足鸟会不会飞。”
鸦挺会讲故事的,条理明晰。
白小姐聚精会神的听着。